萧玉融的生辰也没差几日,很快就到了。
萧皇为她大办特办,生日能有这堪比万寿节的规模和牌面的,也就只有萧玉融了。
宁柔亦在受邀之列,倒不如说萧玉融生辰,萧皇几乎按照自己寿辰的模样又操持了一遍。
宁柔被侍中扶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目之所及之处是一片殿堂廊庑、亭台楼阁,万千灯火坐落其间、高低错落。
宫中高高的台矶之上,更是点燃了一盏偌大的琉璃灯,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细弱蚊蝇的千字万字文。
琉璃灯其色彩流云漓彩,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五色辗转,瑰丽无比。
如此盛景,宁柔难免恍惚,问:“这么多盏灯,怎么上回万寿节来的时候没有呢?那盏琉璃灯也是刚点上的吗?”
“这都是陛下和皇子们安排的。”侍中说。
旁边的宫婢是负责引路的,见状连忙解释:“融公主不喜天黑,所以陛下才命人在今夜燃灯为公主照亮宫廷。”
侍中闻言立刻去看宁柔的脸色。
宫婢并不知道其中的龃龉,自顾自说下去:“千万盏灯,都是为了替公主祈福。陛下还让人写了无数句祈福的话在孔明灯上,等着今晚放,给公主祈福呢?”
“她一句不喜欢天黑,她父兄就能为她燃灯千万,更是写了祈福的话在孔明灯上,上达天听,哄她开心……”宁柔喃喃自语。
“您说什么?”宫婢没听清宁柔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侍中连忙说道。
宁柔却接着问了一句:“这么说来,那盏那么大的琉璃灯也是陛下他们为公主准备的了?”
“是呀。”宫婢说,“融公主自幼孱弱,陛下就让公主亲友们写祈福文章,都是千字万字的。再贴在灯上叫人守着,也是祈福的。”
宁柔失魂落魄道:“是了,难怪霍照一直重金聘请能够烧制琉璃的工匠,她的家人都是这样。就连李尧止……”
侍中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提醒她注意影响。
宫婢对此一无所觉,“陛下还因为今日是好日子,恩典我们在宴会结束后,干完了活,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能自由活动呢。”
她语调雀跃地说着,足以看出来她自己也很开心:“还能看到孔明灯飞天的美景,这可都是托了公主的福了。”
“是啊,她真是命好。”宁柔笑出了声,“她家人待她如此,哪怕她性情乖戾,从不听话,他们也爱她。而我呢?”
即使是她再怎么听话,再怎么认真学习琴棋书画、女工礼仪,也还是比不过萧玉融。
萧玉融的父兄能为了她燃灯祈福,把宫廷点明,用心之至。
而她的父亲却为了能够得到庙宇之上的助力和实打实的聘礼,把她嫁给一个老头。
她的兄弟也对她横眉冷对,丝毫不关心她的未来会如何,只在意能用她换来多少东西。
她在他们的眼里不是女儿,也不是姐妹,而是一个随时都能送出去换取荣宠的货物罢了。
萧玉融却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会被卖女求荣,不用担心未来是否会像浮萍一样飘向远方。
为什么世上有如此命好的人呢?
只有她一个人身陷囹圄。
眼泪都快要掉落下来,宁柔慌忙别过头,拿出帕子擦拭。
宫婢见了一脸茫然,“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说错了话吗?”
“不,你没有说错话。只是夫人见此情此景,难免触景生情,思念家人。”侍中连忙打圆场。
“原是如此。”宫婢笑道,落落大方,“夫人不必感伤,宫城之内,必然让夫人感到宾至如归。”
宾至如归?萧氏皇宫是萧玉融的家,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家?宁柔自嘲般笑了笑。
侍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宫婢道:“领路吧。”
“是。”宫婢道。
宫婢站在前方为二人带领方向,隔着一段距离,宁柔站在后面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