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既有吩咐,我自然听从。只是,我还有两句话,恳请大人容我说完。”
范参事这才展示了他的宽厚。
杨老三接着说:“我那同乡做生意赔光了家产不说,做人也没个眉眼高低,身边连个帮衬他的亲朋好友都没有。唉,我也是看在同乡的情谊上,才厚着脸皮,替他来求大人开恩。这些内情,我一个外人看得清,但我那同乡自己却未必认同。更何况,事关他的身家性命,他肯定不甘心,肯定还要继续四处求告。我人微言贱,既帮不上他的忙,也无法劝他罢休,只能求大人垂怜、高抬贵手、不要和他这个失业荡产的糊涂虫计较。”
范参事沉默半天,勉强同意不再追究一个可怜人办的糊涂事,随后摆摆手让驿卒退下。
杨老三终于放心离开,回头打算找些推诿的说辞应付钱驰远。
留在住处的范参事却收起从容的神态,皱起眉头,紧抿双唇。
他虽然仍坐在原位,却探身去听屋外的动静。
直到脚步声走远了,他才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无人之处说了一句:“出来吧。”
话音落下,随着一阵衣裳窸窣声,一道人影缓缓走出内室。
谁能想到,范参事竟然在自己的住处藏了一个人?
“这就是你让我小心的原因?”范参事生疏且严肃的口气同样令人生奇。
“是,也不主要是。”
听完了方才室中整场谈话的神秘人物终于显露出真容。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人竟然是失踪多时的原靖南王府佐事、如今已成为逃犯的黎焜。
黎焜的身形比从前更加消瘦,眉间的两道竖纹也变得更加深刻。
他的回答和他的目光同样深邃,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主要是……谁指使这名驿卒来收买我?”范参事顺着黎焜的话头说下去,并期望昔日的王府佐事也能顺着他的话头、给他一个确切的人名。
黎焜轻轻摇了摇头。
“我提醒你要小心,并不是拿黄参事的死来恐吓你。不过,我这个逃犯说的话,你也不敢全信。我只能这么说,橡城的情势瞬息万变,急需刺探消息的人不多、也不少。你这个新任的总督府参事的名头,谁有需要来借?谁有胆量来借?谁有能力来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