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筠得以踏出她的小院,是受到王妃的传唤。
在禁足中猝然得知靖南王突发重病、卧床不起,她还以为这是王妃开的一个不适宜的玩笑。
拜见王妃后,她也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靖南王妃似乎深受打击。她抚着胸口,竭力说道:“你看,连你都不相信我。王府里已经没有我说话的地方了。”
即便是在没有外人的偏厅,靖南王妃脸上仍然戴着一块纱巾,刘筠也习以为常,反倒是王妃的一番言行令刘筠心下震动。
“王妃,我信。”刘筠忙说。
可她的疑问也随之而来:“王爷现在怎么样了?我……我得去看看。”
就算王爷再次罚她禁足!
靖南王妃不再疾首蹙额,她知道刘筠确实相信她的话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好像刘筠的信任给了她足够的力量。
她伸手拦下刘筠,摇头说:“你是见不到王爷的。”
她身为王府的主人,在一群仆从面前舍弃了尊严,求了他一夜,他都不愿意见她。
“为什么?”刘筠脱口而出。她问得又急又快,只想从王妃口中得到答案。
靖南王妃先是愣住了。
应付刘筠,她原以为自己能做到滴水不漏。可是这时,她的身体却因为刘筠的这句“为什么”而失去控制。压抑已久的愤懑如余势未尽的波涛,从她的眼里席卷到刘筠身上。
“赵玄!”她咬牙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竹节一般的手指隔着纱巾、放在她的左半边脸上,突出的颗粒的触感把她的记忆带回到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滚出去!”
少年低沉沙哑的嗓音犹在她耳边。
“义父!你为什么要娶那个丑八怪!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呀!”
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少年,把他的愤怒和仇恨倾注到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身上。
她就是那个女人。赵玄就是那个少年。
一幕一幕的记忆,从她眼前快速掠过。她恍惚成了局外之人,看着她自己接下了王爷送给她的面纱,又看到自己戴着面纱去见赵玄,还看到下人们背着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原来她的尊严早在戴上面纱的时候就失去了。
“凭什么!”刘筠终于明白王妃的言外之意,气愤得几乎要拍案而起。
她发出的声响正好惊醒了靖南王妃。
“凭他是王爷最重视爱惜的义子,凭王爷打算把靖南王府交给他。靖南王府已经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地。”
靖南王妃的声音在刘筠听来十分陌生,刘筠说不出其中的不同,只是因为这番话而心生不甘,也因为这番话丧失了希望。
百感交集的她一时说不出话。
靖南王妃又开口了,她很少会像今天这样,亲密地唤刘筠为“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