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妧说着,向他走近了两步,低下身子平视着对方。
“徐多金发现了你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谁?”王妧心里隐约已有了猜测。
周建态度软和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哀怨:“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王妧诧异道,“你以为你逃过一劫,徐多金就会罢手吗?”虽然六安说白先生已经离开,但徐多金仍在滁州。
周建再次受到打击,看向王妧时眼里带着悔意,只是沉重的绝望把它们掩盖了。
“反正,我已经这样了,苟且活命罢。”以往,别人会相信他是风度翩翩的落难公子,以后,那些人只会当他是不知在哪个山头落草的强盗!
一天之内,王妧已经两次看见绝望。她盯着周建脸上的伤处,显得有些无礼。
“伤可以治,你原本的样子,还找得回来吗?”
周建被她看得侧过脸去,王妧的话或许也触动了他。
“你根本没想要找回来,所以才不想活了。张伯活下来了……”王妧声音低得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直到这时才明白,张伯的绝望对她来说是无解的难题,可这个难题早就被燕国公解开了,这才造成了她的困『惑』。那些情绪强烈而又真实,偏偏被张伯遏制了。
周建听不完全,不自觉地瞥了王妧一眼。而他所见到的情形却令他惊叫出声:“你……你怎么哭了?”
王妧回过神来,伸手一拂,指尖便沾上了泪渍。她盯着自己的指尖,愣怔不语。片刻后,她才冷冷地看着周建说:“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徐多金把你奉为座上宾时,你不敢笑,他买凶来杀你,你不敢哭,还说什么苟且活命,简直可笑!”
周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索『性』把眼一闭。正要躺回草席上时,他灵机一动,坐直了身子反驳道:“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我怎么不能哭、不能笑了?我也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为了不牵动伤处,他勉勉强强,皮笑肉不笑。没过一会,他自觉笑声干哑刺耳,又不甘示弱地说:“你看,我想哭也能哭。”
上天夺走了他仅剩的一点长处,他已经一无所有,彻彻底底沦为废人,成为笑柄。他甚至能想象出,别人指着他的鼻子、用尖酸的语调骂他“不要脸”。
他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瞪视着王妧,任眼泪垂落到衣襟上,想以此来证明他言行一致。可是,当他看清王妧眸中映出的人影时,他却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巴,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