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遇野妇虎将擒渠魁 忿兄仇李逵反东京

讨孙平叛传 灭雷金仙 7203 字 1个月前

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

宣召边庭征战士,九重深处见天颜。

当下早朝,道君天子升座,命侍御引进童贯等,各具公服,入内朝见。此日东方渐明,大小将佐即忙上马入城。来到正阳门下,齐齐下马入朝。侍御史引至丹墀玉阶之下,童贯、高俅为首,上前八拜,退后八拜,进中八拜,三八二十四拜,扬尘舞蹈,山呼万岁,君臣礼足。童贯进上表文一通,写录众将功劳并阵亡人数。上皇览表,随降圣旨,将这已殁于王事者,正将偏将,各授名爵。如有子孙者,就令赴京,照名承袭官爵;如无子孙者,敕赐立庙,所在享祭。童贯加封为楚国公,高俅加封为晋国公,慕容彦达加封为鲁国公,王禀为宣抚司都统制。诸节度使各授侯爵,王焕为嵩洛侯,张开为中山侯,韩存保为雁门侯,项元镇为琅琊侯,王文德殁于王事,追授弘农侯。其余各有官爵。另有招安巨寇宋江等,将功折罪,亦有封赏:

先锋使宋江,加授武德大夫、应天府都巡检使;

副先锋卢俊义,加授武功大夫、大名府都巡检使;

吴用授河南府都巡检使;

关胜授济南府都巡检使;

花荣授青州都巡检使;

柴进授利州都巡检使;

董平授唐州都巡检使;

张清授泰州都巡检使;

李逵授兖州都巡检使;

张横授太原府都巡检使;

阮小七授盖天军都巡检使;

杨雄授真定府都巡检使;

燕青授隆德府都巡检使;

裴宣授秦州都巡检使;

宋万授沧州都巡检使;

李云授沂州都巡检使;

张青授和州都巡检使;

张荣授济州都巡检使;

王江授东平府都巡检使;

董海授濮州都巡检使;

云天彪部下降将二人,俱有献城之功,

马元授登州防御;

皇甫雄授莱州防御。

上皇敕命各各正偏将佐,封官授职,谢恩听命,给付赏赐。御笔改睦州为严州,歙州为徽州,因是方腊造反之地,各带反文字体。清溪县改为淳安县,帮源洞凿开为山岛。江南但是方腊残破去处,被害人民,普免差徭三年。耶说诐辞,坏人心术,泯棼胥渐,民心波靡,教当地官员率躬整物,教化庶民。当日童贯等各各谢恩已了。天子命设太平筵宴,庆贺功臣。文武百官,九卿四相,同登御宴,不在话下。

当时有小旋风柴进不堪为官,情愿纳还官诰,求闲为农,辞别众官,再回沧州横海郡为民,自在过活。后建炎南渡,又往南宁投奔族侄小梁王柴桂,两个一处作富豪,俱得善终。燕青也情愿退居山野,为一闲人,当夜收拾了一担金珠宝贝挑着,径不知投何处去了。阮小七也因两位兄长已亡,做官亦无甚趣味,便辞官回乡。不想张荣亦辞了官,两个便在石碣村结伴,依旧打鱼为生,奉养老母,以终天年。余下许多头领,都奔赴各地担任官职,不在话下。

那卢俊义已无家眷,带了数个随行伴当,自望大名府赴任去了。任上甚得军心,众皆钦伏。一日操练军马回来,大醉不起,梦见一长人手执大斧,把三十六个好汉都在草地尽数处决,不留一个,惊出一身大汗。又想起尚在梁山做头领时,燕青与他讲的韩信、英布、彭越为吕后所斩的故事,竟也称病不能为官。当时申达省院,缴纳官诰,独自纵马径向陕西潼关投本师铁臂膀周侗去了。知府梁中书带亲随官员送出城外,洒泪而别。

且说呼保义宋江到应天府赴任之后,时常出郭游玩。此处乃是大火星分野、炎宋龙兴之地,景致非常。城郊外一条河水,端的有名的唤作沱河。河畔地名唤作日月湖,中有高山一座,站立山顶,放眼望去,真个是日耀鑫穗,月映乌金,日月合璧,绿满汉源。虽然是个小去处,俨然似梁山泊一般。宋江看了,心中甚喜,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阑畅饮,不觉沉醉。猛然蓦上心来,思想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上人,留得一个虚名。却因杀了阎婆惜,到梁山泊上落草。幸得皇上至圣至明,心存恻隐之心,不肯尽情追杀,使我梁山兄弟都受了招安。南下之后,一心征腊摧锋,立下功劳,与众兄弟洗去魔性,惟愿封妻荫子,青史上留得一个好名,与百姓造福。不期被奸臣当道,谗佞专权,屈害忠良,致使我等被侵吞封赏,屈沉下僚,不得重用,更兼戴宗兄弟枉死。目今年及四旬,名又不成,功又不就。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潸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调,便唤酒保,索借笔砚。起身观玩,见万岁亭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乘其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挥毫便写道: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铁马夜嘶山暗,玄猿秋啸云稠。

若得忠良作话头,男子平生志酬!”

宋江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因见鱼鲜,贪爱爽口,多吃了些。再饮过数杯酒,不觉沉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一节。当日害酒,自在房里睡卧。至夜四更醒来,只见宋江觉道神思疲倦,身体酸疼,头如斧劈,身似笼蒸,一卧不起。众从人都在面前看视,只见鏊子一般赤肿起来,方知是发了背疮。数日后病重,身体昏沉不堪,临危嘱付从人亲随之辈:“我自幼学儒,长而通吏。不幸失身于罪人,并不曾行半点异心之事。可依我言,将我灵柩殡葬此间,必报你众人之德。我死不争,生养之恩难报,教愚弟宋清为老父昏定晨省,养生送死,以尽孝敬。再烦请书信一封,通知吴用、花荣二兄弟,可到坟茔与我祭祀,聊叙旧日交情。只有李逵见在兖州任都巡检使,我死之事莫要对他提起,他若闻知,必然再去哨聚山林,把我等一世清名忠义之事坏了。只除是如此行方可。”言讫而逝。有诗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