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万荣说话的时候，故意隐瞒了莲花离开娘家不知去向的事，只说莲花母女要住回娘家生活。顾奶奶听完，那沧桑的眼眸中尽是悲伤，说道：“她们不回来可咋办呢，老大家就没人了。”说完就颤抖着身体，低着头哭了起来，两行眼泪顺着那张布满沧桑的脸颊滑落，滴在了地上。

顾万荣见此，赶紧抚摸着顾奶奶的背，给她顺气，说道：“妈，大哥已经不在了，大嫂和侄女应该有更好的去处。”

顾一山也附和着说：“老婆子，万荣说得对，老大不在了，莲花母女在咱家也过不好，她们在的时候虽然有我们帮衬着，但还是挺难的。亲家公和亲家母对莲花母女挺好的，她们留在那边更好。”

顾奶奶听顾一山父子俩都同意莲花母女留在娘家，着急地看着他们说：“可莲花母女说到底是老大家的人，就这么不回来了，老大不是要绝后了吗？顾花虽说是个女孩，但她身上流着老大的血啊！”

顾一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终究是老大对不起她们母女俩在先，他也没把我们这对父母放在眼里，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再说了，老二马上要娶媳妇了，莲花母女要是真留在老大家，我们还得时时帮衬着，那老二还怎么娶媳妇啊？”

顾万荣也低着头，双手交叠看着顾奶奶说：“爸说得对。”

顾一山又说：“我们给了莲花母女一百块钱，也算是补偿了。”

顾奶奶擦了擦眼泪：“你们说得也对，只是可怜了莲花母女啊。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说完，又哭了起来。

顾一山走到顾奶奶身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也许这就是我们和莲花母女的缘分到头了吧。你也别太伤心了，她们要是留在这儿，一辈子就只能守寡了。现在回娘家，以后说不定还能过得好一点。”

顾万荣也点头附和道：“妈，你就放宽心吧。花花说有空了会来看我们的，那孩子走的时候还舍不得我们，抱着爸的腿哭了好久，她还是想着我们的。”

顾奶奶听老二这么说，停止了哭泣：“真的吗？看来莲花母女心里还是有我们的。”

“是啊，妈，您就别难过了。我扶您去躺会儿吧。”说完，把顾奶奶扶到隔壁。

顾奶奶边走边抹着眼泪，嘟囔着：“这就是命啊，强求不来的。”

顾万荣把顾奶奶扶到炕上，照顾她躺下，又给她盖了条薄毯子，说：“妈，我去做饭了，做好了叫你。”

顾奶奶把头枕在手上侧卧着说：“老二，你去吧。”

顾万荣和顾一山做了寸寸面，叫了顾奶奶一起吃了晚饭，收拾完碗筷时天已经黑了，便各自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屋睡觉了。

顾一山和顾奶奶盘脚坐在炕上，商量着莲花母女离开后，老大家的院子该如何处理。

顾一山说：“那院子是老大两口子结婚时盖的，还挺新的，要不卖掉吧。空着也浪费，还得时不时去打扫，每次去都会想起老大一家三口，心里怪难受的。”

顾奶奶说：“行，就这么办，睡吧。”说完，她掀开被子躺下了。顾一山也不吭声了，跟着躺下。

顾万荣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头枕在手上，仰面躺着，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子里回忆着和大哥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还有大哥大嫂结婚后的那几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坐起身，看了看窗外，乌漆嘛黑的，连月光都没有，还冷飕飕的，想着明天可能要下雨。然后他又躺下，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顾一山就忙活着要卖老大的房子。村里人一听说，都好奇得很，四处打听卖房子的原因。这一打听，说法可就多了。有的说莲花母女自己离开了老大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有的说顾万荣想和莲花成亲，把人家吓跑了；还有的说，是顾一山一家把莲花母女赶走了。

一时间，村子里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把顾奶奶气坏了，把盘子摔得稀碎，插着腰站在家门口就开骂：“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整天闲得没事干，就知道胡说八道。有本事到我面前说，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我卖自家房子，关你们什么事！卖你们家房子了？……”

顾奶奶骂了好一通才停下，那声音大得几里地外都能听见。那些背后说闲话的人，都吓得离顾奶奶远远的，出门都绕着走。

顾奶奶本以为骂完能消停几天，谁知道一点用都没有。

这天早上，顾一山父子俩和一个想买房子的人在北屋商量着买卖的事。顾奶奶在院子外的大菜园子里拔青菜，突然看到王小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顾奶奶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道：“哎哟，小兰，你慢点跑，别累着了。”说着，她拿起两棵拔好的青菜，快步走到小兰面前，又问：“你咋跑这么急，是不是有啥事儿啊？”说完，把菜放在地上，用围裙擦了擦手，轻轻地拍着小兰的背。

小兰喘了几下，手一指村里那棵醒目的大树，着急地说：“顾奶奶，你快去瞅瞅吧，那些人又在那乱嚼舌根，说你们家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