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鹭向来是个行动派,既然打算平定西疆,立即就做了周全的战略,亲自向皇帝请了旨,计划出征。
正巧西域几个小国邪门歪道盛行,频频蛊惑大康边境的百姓。他们又是“造神”,又是“降下神迹”,不断抹黑中原势力,宣扬自己才是西疆的救世主。边境百姓远离皇城,消息滞涩,读过书的人也少,很容易被鼓动,竟然真就让那些本不成气候的小国,造成了几次不小的骚乱。隆续帝得知后很是不满。再放任那些所谓的“传道”行为横行下去,怕是西边要大乱。
如今的卓云鹭功勋赫赫,难得还愿意远赴西疆,铲除异己,隆续帝自然乐得成全。
这些年卓帅身体每况愈下,不再出征了。他在朝堂中也逐渐“隐身”,几乎不掺和任何事情,底下的人便开始 跃跃欲试。资深些的将领,各有各的心思,计较也多;年轻的一辈有几个拔尖的,可到底缺乏统领全局的经验。真要从这些人当中选一个征西大将军,也算是个难题。
说到底,卓云鹭是目前最好用的一杆枪。他有经验、有能力,一旦出征自会有小将主动跟随历练。有他压阵,局势便有了保证。而且征西是个苦差事,没什么油水、利益可言,李巡也不必担心太子或卓家能从中获利。
大康出兵讨伐西域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苍狼。虽然不能相见,但孟和特意留了眼线在中原,一直都关注着卓云鹭的消息。每次他率兵出征,孟和都既自豪,又担忧,直到传来他平安归朝的消息,孟和一颗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这一次也不例外,卓云鹭作为征西大将军踏上征程那一日起,孟和就食不知味、夜不成寐,隐隐替他忧心。
西域的局势,孟和略有耳闻。那里虽无大国,但小国林林总总十数个,终日混战不休。原本这些小国都不成气候,不料三年前,西域诸国开始推崇邪神。因相同的信仰,使几个国家走到一处,竟联合起来挑衅大康 。孟和自然不担心卓云鹭的征战能力,就凭那些小国的武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们手段诡谲,还打着神神鬼鬼的旗号,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孟和知道为何卓云鹭会选择这么个差事,他不过是想尽快铲除所有祸患,对大康有个交代,然后退出时局,来奔赴一场约定而已。如果不是为了离开,凭卓云鹭的身份地位,大可不必去挑这个担子。
孟和每日都会对着长生天虔诚祈祷:“长生天啊,请庇佑阿鹭,让他一切顺利,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
此后两三个月,孟和一直关注着西域战事。听闻征西大军与西域联军几次交战,都大获全胜,已然深入西域腹地。但这一切似乎太顺利,让孟和有些不安。
他知道卓云鹭绝非贪功冒进之人,每场战役必定是做足了准备,才会发动进攻,轻易不会失误。真正让孟和担心的,是那些邪术。他总是觉得,一切没有这么简单。不然,凭几个小国区区兵力,如何敢同中原叫板?要不是有什么阴谋,早在大军压境时,他们就该投降服软了才对。
果然,孟和的担忧是对的。
征西大军一路杀至邪神之道最先兴起的比乌国,却被困在一处山谷之中。那山谷不知被设了什么诡异的阵法,竟然使得先行军和后方军队彻底失联。征西军之中脚程快、战力强的队伍,都被困在其中。他们几乎踏遍了山谷每一处,但根本找不到出口。后方押运粮草补给的军队赶到之时,先行军简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分明是个占地不算大的山谷,可两拨队伍就是谁也找不到谁。仿佛这里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拨弄着命运的轮盘,狞笑着看他们焦急乱窜。
西域这些人着实阴毒,他们正面相抗自然不是中原大军的对手,便故意不断退后,诱敌深入,把他们困死在山谷里。没有供给、没有出路,先行军几千人熬不过半月,就会崩溃。
卓云鹭就在先行军之中。他知道在困局中死等不是办法,为了打破僵局,亲率一小队精锐强行突围。他们顺着山壁摸索了三天三夜,终于发现了细微线索,硬是凭着过人的手段冲出了迷阵。
只是他们精锐小队人少好脱身,整个先行军若想出去,必须要有人在外面破解阵法。卓云鹭和俞筝共事多年,跟着他学了不少行军布阵之道,便冒险杀回去。他沉着冷静,于高处仔细端详、推演,终于大破迷阵,使大军脱困。
这本是个绝处逢生的好消息,但紧接着孟和又收到密报,说卓将军为了破阵,以身犯险,暴露了行踪。那些西域蛮子本就想擒住主帅,小将军为了帮大军争取时间,不幸被俘,生死未卜。
孟和听完探子的话,眼前发黑,险些昏厥过去。苏德急忙屏退了所有人,扶着孟和坐下来。
“小叔叔,你怎么样?”苏德担忧地看着他,想起刚才听到的消息,眉头紧蹙,“小卓叔叔他、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可他们都知道主将落入敌军之手,定然是凶多吉少。所以这一番安慰的话,苏德说的毫无底气,说到后面,几乎没了声音。
孟和渐渐地缓了过来,此时此刻,还容不得他悲伤。他的情绪逐渐冷静,一字一句地对苏德说:“我必须去一趟西域,把阿鹭救出来。”
“什么?”苏德惊呼,“不行,太危险了!小叔叔,且不说你去了能否把人救出来,单凭你的身份,去西域救人,大康的军队会相信你吗?皇帝不让你我同长安有所往来,这些年也没断了对我们的监视。说不定你还没走出大漠,就被他知道了。到时候,非但你救不了卓将军,恐怕连苍狼、连卓帅,都要受到牵连,万万去不得啊!”
苏德说了一大堆话,把利益安危全都分析出来了。孟和静静地听完,忽而淡淡一笑:“你说的很好,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苏德,你当真长大了,知道权衡利弊、思量周全了。这些年,你在国主的位子上做的很好。小叔叔也能放心,把整个苍狼交到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