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进行的当天,晨光和煦,殿门大开,微风送来淡淡的花香。
陆存身着青袍,背部挺直,不慌不忙地开始撰写答案,贡士们都穿戴同样的服饰,独他一人芝兰玉树,很是显眼。
即使是再沉稳的贡士,在察觉到皇帝进来的那一刻,笔尖也是滞了一下的。
陆存却仍淡然自若,仿佛专注于答题,未曾发现有人进来。
理所应当的,建安帝坐下来的时候,目光率先落在了首位。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他的神情瞬间陷入凝固。
大殿内很是安静,只有微风吹动纸张的声音,建安帝没有说话,双唇却翕动着,清晰地勾勒出了两个字——逸之。
建安帝本来只打算坐在这里片刻,可……他近乎被控地硬是坐完了全程。
对于经历过许多次殿试的建安帝来说,这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一次科举取士,近些年来,他也一直都是走个过场,但是当他的目光落下来的那一刻,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陆逸之对他来说是什么呢?
是知己,是忠臣,更是亲人。
是朋友之情、君臣之义、兄弟之交,是二十年的相知相护,陆逸之离开以后,建安帝觉得自己像是缺失了一块。
他是靖朝的第三任皇帝,第一任皇帝开创基业,登基为帝,第二任皇帝英年早逝,第二任皇后成为实际意义上的皇帝。
太祖仁厚,给了开国功臣们过大的权力和尊荣,他的母后有能力稳固朝纲,但终究不是皇室血脉,不够名正言顺。
因此,本应由第二任皇帝收揽的权力迟迟收不回来,只能暂时制衡着。
看似稳固的江山,实则摇摇欲坠。
十六七岁的少年皇帝,身后是舍不得放权的瑾华太后,身前是资历深厚的老臣和权大势大的开国功勋,心中难免惶惶。
陆逸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说:“陛下,我来帮你。”
陆逸之走了以后,建安帝方觉岁月漫长。
殿试结束良久,建安帝恍惚开口道:“今夕是何年?”
作为侍奉建安帝多年的老人,张秋实自然知道这句话不需要自己回答。
他只是待到建安帝恢复过来后,恭敬地为他提供陆存的信息。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是皇帝的助手,每次科考的贡士信息都会提前送到他的手里。
建安帝笑了笑,眼中带上了些许温情,“是他啊,”
其实也不需要问,稍微想一下,他就知道那是谁了。
“逸之年近三十才有这么一子,他刚出生的时候朕恰巧就在陆府,朕还抱过他呢,他当时那么小。”
说着,建安帝比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