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风吹雨潲这么久,慕知意身上确实有些冷,走进车厢后,瞬时觉得舒服了。

裴清允的马车不止外在看起来奢华,里面的一应布置也很雅致。

小几上的配饰皆是以竹雕刻,就连车厢木板上的挂件也是竹子制作而成,里面隐隐显出些微的清新竹香。

裴清允正襟危坐,修长指节间握有一节刺楠竹,右手指腹间是一把精致的小刻刀,正垂眸雕刻着什么。

小刻刀微转,勾勒了一下后,他抬眸看了慕知意一眼,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郡主要与裴某说何私密事。”

裴清允知道。

她在打诳语,根本无事与他讲。

适才一尘打开后车门往外递油纸伞时,他抬眸间看到慕知意在后车门外,缩成小小的一团,像雨夜里,那只需要温暖的画眉。

于是,他就让她进来了。

慕知意确实是随口一说,想看裴清允到底会不会让她进来,如今裴清允问了,慕知意就想了想,从袖袋里取出一颗棋子放在小竹几上:“那日拿了你一颗棋子,还你。”

对于慕知意那日顺走他一颗棋子的事,裴清允很是不能理解,他的那副棋是他亲手取上好的佛肚竹制作打磨而成。

已陪伴了他数十年。

被她拿走后,他当夜已上榻歇下,心中不安,又起身做了一颗出来。虽色泽大小一般无二,却不能让他感到满意。

现在,慕知意将那颗棋子给他放在小竹几上,裴清允下一刻就抬起冷白指节将棋子捻起,收进了棋盒中。

问她:“一颗棋子与你无用,郡主为何拿走?”

他向来情绪不显露于色,好像永远都是那副温和清隽的面容,而此刻,慕知意却在他神色间看到了些别的情绪。

慕知意打量了他一下,乌眸微动,随意道:“于我是无用,可有的是人想要,裴枢相的这颗棋子若在京城世家贵女中叫价,怕是能值白银千两。”

裴清允未理会她的这句话,垂眸继续雕刻他的刺楠竹。

慕知意打趣了他一句,随后认真道:“你那日故意引我上山,又设计于我,当时我发觉被人捉弄,心生不满,就取走了你这颗棋子。”

慕知意既然进了他的马车,就是要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是以,对裴清允说的这话乃是真话,当时她只是发觉到不对,又不能确定。

心中一时生了燥意,看到一尘宝贝似的抱着那只棋盒,就打开顺走了颗棋子。

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这颗棋子裴清允倒是看得重。

其实,想明白这件事后,她是想离裴清允这个人远些的,是以,在碧莲湖时她连招呼都没跟他打。

毕竟,在裴清允眼中她嫌疑很重,他是官,她是嫌疑犯,和他接触的多了,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给下了套。

裴清允闻言凤眸微动,指腹间的小刻刀依旧在雕刻,他以为那日之事她能想明白,却未料到,当日在山下她就发现了不对。

裴清允眸光深邃,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和道:“郡主既已想明白,当知女子失踪案与敌国暗桩都与郡主有关联,如此,还敢上裴某的马车。”

慕知意莞尔:“……若非马车坏了,我也不想叨扰的。”

慕知意与他眸光相视,突然觉得,裴清允适才的话不止是在说案件,午时在碧莲湖冯老先生的船上时她未理会他直接就进了船舱,难道,裴清允认出她来了?

他识人不清,当时她又未有言语,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慕知意那时也是对裴清允在普山寺算计她心中不满。

才没有与他见礼,并没有对他怪症的嘲弄。

想到这里,慕知意抿了抿唇,问他:“裴枢相的怪症可是医治好了?”

且不说知道裴清允脸盲之人少之又少,往日里也更是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慕知意像闲话一样问他,裴清允神色间瞧不出情绪,淡淡回她:“并未。此症无药可医。”

慕知意‘哦’了下:“既是病症,总有法子医治,我倒是认识几位乡野名医,改日得空帮裴枢相引荐引荐。”

裴清允淡淡颔首。

马车辘辘前行,雨声入耳,似是更为激烈。

显得马车内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