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循声望去。
芸娘纤长手指上血迹早已干涸,其余四指皆是蜷曲状,唯有食指执拗伸直,方向直指床榻。
如果只是一只手的话可算是巧合,那么两根食指均指向床榻,便不免叫人疑心她是在暗示什么了。
“指尖上有旧伤。”
卫蔺先前被雨水打湿的发已半干,一缕碎发垂在脸侧,掩住他半暗的眸子。
桑眠小心托起芸娘右手查看,五个指尖均已残破,泛着白,有的甚至结成黑色血痂。
起初她心疼又不解,后来与卫蔺一同翻遍床榻时,终于在隐蔽的木板夹层,发现一块被撕扯烂掉的亵衣遗书。
才惊觉原是房内无纸笔,芸娘一根根刺破手指用簪子沾了血一笔一画写下的。
酸楚涌上,眼前朦胧模糊。
血书在桑眠手里抖着,泪水落下,晕染开刺目殷红。
她擦干泪,立刻逐字逐句默读。
光影跳动,卫蔺悄无声息移了盏烛火过来,冷眸却偏移一旁,并未窥探内容。
血书很长,芸娘写下自己如何寻到兰草作证带来上京又是怎么被骗来这里被囚禁,并详写了兰草口述的醉仙居大火真相及青云阁龌龊下贱权色交易。
原来那面生的女孩是来作证的……
桑眠眉心越蹙越深。
“阿眠,如果观世音菩萨还能记得给我三分薄面。”
“让真正的你能有机会看到这血书,那最好不过了。”
“我知晓此刻多半是因为我已遇难而不能亲自同你宣知真相,你才能读到这些文字,但是请你务必不要为我难过,更不能自责歉疚,我只是去远方找你阿爹团聚……”
暗红鲜血忽然在此处凝结成黑点。
芸娘显然迟疑,她继续写道:“但你阿爹多半已和你阿娘重逢,我不打扰他们,就去转世投胎了,帮我照顾好你自己和蓝儿,记得,千万珍重,旁的不重要,活下去才重要。”
“继母芸娘。”
信到此处结尾。
桑眠抬首,瞳仁漆黑,没有再流无用的眼泪,而是将血书折好揣到怀里。
她接下来,有许多事情要做。
灯花爆了一声。
扭头才发现蜡泪蜿蜒向下,竟已蔓延到卫蔺手背,而他却始终未发一语。
“不痛?”桑眠哑着嗓子问了句,抬手将灯盏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