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回到兰亭苑时已近戌时。
明月正悬当空,杏树枯枝挂着残雪,欲坠摇摇。
哪哪儿都透着一股子萧索无味。
她叹一口气,慢慢挪着步子进了卧房,就着昏暗烛光对上一双阴郁眸子。
李闻昭声音泛着冷:“可都处理好了?”
“嗯。”
桑眠点头,她已找人做了法事,给了芝兰家人百两银钱做赔偿,又亲自将乔管事押送官府,也算了结了。
芝兰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父母年事已高,双鬓染白,根本看也没看尸首,他们两双眼睛射着贪婪的光,只装得下那三百两银票。
后面还是桑眠找人下葬芝兰,并烧了纸钱,希望她下一辈子能托生到好人家。
她叹气,准备起身去浴房,却听李闻昭沉着嗓音道:“你要和离?”
今日祖母去寻他的时候,桑眠就猜到会说此事,因而也便没有避讳,坦荡的点了头。
李闻昭笑了。
“桑眠,论口是心非暗地威胁你当属第一。”
“你以为你这般迂回,就能让我回心转意吗?你以为你用和离要挟我便会怕吗?”
他语调骤然阴戾:“若不是桑家对我有恩,你就是跪下求我,我都不会委屈枝枝与你平起平坐。”
“你若真有本事,就直接一纸和离书扔来,我倒是要看看,离了我你还能去哪——”
他忽然顿住。
痛——
后腰一阵剧痛——
那种疼痛,好似闪电挟着疾风骤雨直直劈下,叫人连呼吸都停滞,李闻昭惨白着脸,冷汗瞬间就将小衣浸了个透。
他缓过神,大口大口喘息,可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如汹涌骇浪,即便死死咬住牙也忍不住发出痛苦呻吟。
“来……来人……”
桑眠的脸在眼前模糊又清晰。
她语气很淡,早有预料:“你今日没有喝药,是腰疾复发,恐怕要疼上一会儿。”
“胡……胡说,定是你心思歹毒给我下了毒……”
他尾音颤抖,眼角也被袭来的痛楚逼出泪水。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之痛……
他不过是没喝那碗药而已。
李闻昭身子一软,硬生生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