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即是京都汴梁的首府衙门。初建于五代后梁,也称南衙,为天下首府。开封府尹一职统揽京都一应行政、司法、民生之要务,地位显赫。五代时期的惯例,亲王任职开封府尹表明已经具备皇储的资格,例如后周世宗、当朝天子即位前都是晋王兼开封府尹。秦王赵廷美被流放前以亲王身份担任开封府尹,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果他未谋反便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当太宗两道旨意传出后,着实令天下人都吃了一惊。
第一道旨意:“朕自继位以来,中宫犹虚。德妃李氏,潞州上党人,为淄州刺史李处耘之女。先皇时聘为继妃,入宫数年,恭谨端肃,堪为后宫之懿范。今赐宝符金册,立李氏为中宫皇后。”
第二道旨意:“皇次子陈王元佑,即日起改名为赵元僖,晋封许王,加中书令。知开封府尹兼侍中。”
自太宗登基,这期间皇后之位始终虚悬。皇储之位也几经变易和波折,从秦王赵廷美到楚王赵元佐再到许王赵元僖,如今总算安顿下来。眼看将近年关,封后大典事项繁多,后宫、礼部、鸿胪寺都忙活得不可开交。汴京城内也张灯结彩,庆贺封后大典。却不知因着封后大典,韩王府内又起了一场风波。
按照惯例,德妃封后大典后,有品级的朝廷命妇、各王府的王妃们都要留在宫中接受皇后赐宴。席间,女眷们为皇后道贺,皇后也会留意那些未出阁的京城贵女,好为某个皇族宗亲指婚聘娶。往日的宫宴上,除了太宗的妃嫔,各家王妃自是楚王妃位份最高,可李氏生性恬淡,在宴会上守礼知节,从不多说一句话。
韩王大婚后,或许因为新婚,或许因为潘帅,或许因为楚王之故,韩王妃潘樱倒常常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所受的赏赐通常也是最多和最好的。这次宫宴刚刚开始,潘妃便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正在悄悄起变化。且不说宴会前各家女眷都簇拥在许王妃周围,便是宴会开始后,皇后也对许王赞赏有加,夸他自出任开封府尹以来,勤勉政务,恪尽职守。还一再嘱托许王妃要打理好王府,照顾好许王的饮食起居。
韩王妃与许王妃正好并排而坐,也是年轻气盛,潘妃举杯向许王妃道:“听说许王府内,王妃姐姐最是清闲,如今猛然操劳,只怕还适应不过来吧?”
许王妃听得此话,便是明白韩王妃是嘲笑她不得许王之心的意思,王爷的一应饮食起居,都是许王宠妾张良娣在打理,这件事在各家王府后眷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饶是她再谦和礼让,此时脸面也有些挂不住。当下便冷冷地说:“王爷自任开封府尹,当然以政事为重,有时候吃住都在开封府内;如今我再见他一面,倒比以前还要稀疏。哪里有什么不适应的。”
听许妃这么一说,韩王妃觉得那言下之意,像是在炫耀许王晋封之意。当下便道:“王爷吃住在开封府?连家都不回了,那姐姐岂不是日日独守空房?姐姐的心胸实在豁达,妹妹佩服!”
许王妃说:“若论心胸,哪一个比得上韩王妃妹妹,听说三弟和你大婚前就金屋藏娇,妹妹的贤惠淑德才值得我们敬佩呢。”许王妃的话像刀子一样深深刺痛了潘樱的心,她也没想到一向看起来有点儿木讷的许王妃话语竟如此锋利。当下便借口身体不适,向李皇后告罪辞席。
且说韩妃告退离宫,在奶娘丫鬟们的陪同下乘上自家轿辇回府。一路上,回想起许妃的话语,一时间五味杂陈。想她潘樱,出身将门,在家排行最小,自幼就受到父母和众姊妹们的娇惯宠爱,何尝受过半点儿委屈。赐婚天家,也算是恩宠荣耀。可是这荣光后面却有她不能对外言说的心酸。作为夫君的韩王对她倒是礼敬有加,可她总觉得少了夫妻之间那种天然的柔情蜜意。她知道症结在哪里,无论如何,她要把这根刺儿给挑出来。
王妃刚刚回府,刘妈妈便接到下人的禀报说韩王妃病了。元休赴宴未回,刘妈妈连忙前往翠云轩探望。“王妃是受了风寒吗?要不要请太医?”
“我家小姐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潘妃奶娘张妈妈辞退了众人,为刘妈妈奉上茶座,只把今日宫宴之事细细告知。
“往常宫宴,小姐在那些个京城贵妇中哪次不像众星捧月一般,这才短短几天呀,都一窝蜂地去讨好许王妃,我家小姐何尝受过这等冷落!”张妈妈一直对潘妃保持着未出阁时的称呼,倒也习惯了。
刘妈妈微微叹息了一声说:“楚王遭贬,许王进封,那开封府尹可是未来皇储之位,明眼人谁不看得明白?可叹世态炎凉,本就如此,王妃切莫再自寻烦恼了。”
“是啊,世人之心本就捧高踩低,偏偏咱们王爷还不争气,刘妈妈还是多多规劝才好。”
听到这里,潘妃捂着胸口从里间晃悠悠地走出来,刘妈妈、张妈妈连忙上前搀扶王妃坐下。“王妃身体不适,还是躺下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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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我只是觉得这里堵得慌。”潘妃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妈妈可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话?”
刘氏重重点了一下头说:“老身当然记得,前日入宫,老身拜见了皇后娘娘,已向娘娘秉明此事。”
“可是这都过去好几日了,怎么也不见皇后娘娘有什么动静?”
“王妃稍安勿躁,这两日封后大典,皇后也是连日操劳啊。”
“妈妈只说让我忍耐,如今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偏偏我这事情一拖再拖。”刘氏无奈,连忙站直了身体说:“王妃说的极是,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明日老身就进宫,如果皇后娘娘做不了主,老身就直接面见官家。王妃请早点儿安歇。”
张妈妈亲自送了刘夫人走出翠云轩,对自家小姐说:“适才瞧着刘夫人诚惶诚恐的样子,只怕这次再不会推诿搪塞。”
潘妃冷笑了一声说:“她不为我考虑,总要考虑一下王爷吧,你想啊,楚王已经自毁前程,若王爷再自甘堕落......”
“什么叫自毁前程?什么叫自甘堕落?”潘妃一语未了,哪想着元休已经推门而入,正好听见了潘妃的话语。“我说的不对吗?好好的太子不做,偏偏整出那么多幺蛾子,不是自毁前程是什么?”
元休连日来为楚王之事忧心惋惜,听得潘妃如此话语,只觉得异常刺耳。当下冷冷地说:“亏你还是将门之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楚王兄几时做过太子?若是传到官家耳朵里,别说是我,就连你父帅只怕也难保你性命。我原也不指望你怎么贤惠,只是这种蠢话切莫再说出口。”元休说完,摔门就走。把潘妃气得够呛,想自己如此大度,容忍刘娥至今,在夫君眼里,还是算不上温婉贤惠,也罢,要这些虚名算什么,既如此,就不要怪我潘樱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