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周亦安14

暴力,只有拿着刀枪,挥舞着拳头,才叫暴力吗?

言语可不可以杀人?眼神动作可不可以带来威胁感?

一个人在收到胁迫后,多久能够冷静下来?

这些都不是靠几句话就能定性的。

“他提前买好了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宋雨霏说,“杜红军固然可恶,但是这不是雷星宇私下动手的理由。”

如果所有人都选择以暴制暴,不遵守法律,那社会不乱套了吗?

“他拿着刀,冲到杜红军家杀了他,这才叫以暴制暴。”苏格淡定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杜红军刺激他,他拿刀反击,这只是正常防卫。”

“至于他防卫的时机,是因为情绪失控,没能冷静下来,所以防卫过当,还是因为他心里仇恨,在明知安全的情况下,还借机拿刀捅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这应该交给专业的心理医生去判断,而不是仅靠时间来判断。”

“情绪激动的时候,不可能说你停下了威胁,我就能变得冷静,人不是机器,可以一键启动,一键关机,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也不一样,二十分钟,不是两天,不是二十年,雷星宇他当时是什么状态,外人是很难判断的。”

“至于他提前买刀,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选择,他要是不买刀,那才叫奇怪。”苏格换了一个问题,“菲姐,如果你每天回家的路上,有一段路,没有灯光,没有行人,只有一个男人,默默无言的跟着你。”

“他手里没有武器,言语也没有攻击,他没有限制你回家的行动,但是会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你,每日如此。”

“报警他没有危险行为,马路也不是你家的,他就是正常行走,但是他的行为就是在告诉你,他不怀好意,姐,这样跟着你一个月,下次你再走这条路的时候,你的包里会不会带着武器?”

哪个女孩子,出门的时候,不会带个防狼喷雾,难道她们都是有害人想法吗?

携带武器,只是为了方便遇到危险时反击,这不能作为雷星宇有伤人倾向的证据。

就算雷星宇真的有这个冲动,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冲到催债者家里杀人,那就不能给他定罪。

“这不一样。”宋雨霏反驳道,“雷星宇他捅人的时候,辱母情节早已终止了,他的人身自由没有受到限制,他当时没有人身危险,那么就不应该再防卫!”

“可是对雷星宇的影响有没有终止,不是依靠辱母来判断的!”苏格说道,“辱母只是冲突爆发的导火索,真正令雷星宇感到威胁的,是催收者长达几个月的精神迫害,不是只有拿着刀,才叫暴力。”

“那些催收者通过各种言语行为的暗示,让雷星宇时刻处于精神紧绷状态,他一直处在不安,恐惧的情绪当中。”

“甚至那些人的行为是不断升级的,一开始只是言语威胁,然后是跟踪,恐吓,到了现在,已经有行为伤害了。”

“辱母是击倒雷星宇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知道往后还有更严重的行为,所以当时雷星宇精神崩溃,做出不理智行为,是完全有可能的。”

“菲姐,情绪控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要求面对威胁的人立马冷静,那只是理想状态下的行为,雷星宇当时是什么状态,还是问一下心理医生吧?”

宋雨霏沉默了一会儿,失笑道,“说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其实是来给我上课的?”

“没有,没有,菲菲,这你可说错了,我们就是来给你过生日的。”本来还默默降低存在感的方远立马解释,“菲菲,你不要多想。”

“不要紧,我自己问心无愧。”

“菲姐,我们从来没有说你是错的,你的判决,肯定有自己的法律依据,我们不至于在这方面怀疑你的职业素养。”苏格也解释道。

“不过你是一个法官,你追求的是法律的公平公正,可是普通大众是看不到这些深层次的东西的,甚至是领导,也需要考虑影响,衡量利弊。”

“如果雷星宇被重罚,人们只会看到法律冷血的一面,民众不止会对法律失望,对社会风气也会有一个不好的影响。”

“同时雷星宇案件,也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案件,还是催债者对法律的一个试探,如果雷星宇败诉,那就是变相承认了催债者手段的合法性。”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同情杜红军,他的家人固然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在当催债者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不会有好结局。”

“那些在他手里家破人亡的人,他们就不可怜吗?杜红军的家属,可有同情过那些人?”

“他自己的孩子死了,伤心欲绝,痛苦难忍,他儿子让别人家破人亡的时候,他们替那些人可怜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