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人,其实濯池并不害怕,不过他总是会觉得其他人非常恶心,作为人类,作为同样恶心的生物,他同样恶心自己。
他的个子很高,因为常年不出门的缘故,就算在漆黑昏暗的房间里,都隐约能看出他白皙毫无血色的脸。
他的动作很轻,光着脚踩到了地上,从门缝里观察外面亮光的地方。
黎宁正垂着头用他没雕好的木雕继续雕刻,有几缕发丝垂落她也不在意,只是偶尔在发丝遮挡视线的时候用食指勾到耳后,一边时不时的看时间,偶尔望向房间的里。
濯池惊的退后一步,他心脏快要跳出来,手脚发软使不上力,甚至有想要呕吐的欲望,就算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昏暗对方并不能看到自己,可刚才的惊吓还是把自己推入了发病的边缘。
就算到了此刻,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抬脚以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声音摸到了床头的药瓶,水已经没有了,这几粒药只能干咽下去,还好这些药物的味道很甜,吞咽不会变得那么艰难。
也许这个新来的医生是个粗心的,她和以前的医生很不一样,看起来很没有耐心,也或许是她和之前的医生没有交接好,她并不知道每次补营养液的时候需要为他床头的水杯补满水。
每个医生的习惯都不一样,他记得上一个医生姓林,他很胖,肚子很大,所以走路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也很沉,自我介绍时扯了一大段自我介绍,说着曾经在国外工作的履历,试图让他安心。
他说了一大段话,为了降低自己的攻击性,还自嘲自己的体型,可那时的濯池只是想让对方早点滚开。
最了解精神病人的不是医生,而是自己,他生了病,比林医生看过更多的书籍,清楚每一个针对自己的疗法,林医生的示弱和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无害让他恶心。
自己只是林医生工作的一部分,他不值得被信任。
一墙之隔的门外响起了物品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在濯池失神的这段时间里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回过神又回到床上缩进了被子里。
黎宁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没有靠近濯池,站在门口道:“我先走了,明天见,如果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可以稍微动一下吗?”
黎宁没有为难他,她没办法靠近,无法确认病人的情况,濯池沉默着,他不想动,静静的等着这个不太称职的医生离开。
可黎宁也是个死心眼,濯池不动,她也不走,良久在没有收到回应的时候她还上前两步:“你有没有事?”
太近了。
濯池有些恼怒,这个医生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进退,和以往小心翼翼接触医生完全不一样,他有些无奈,有些害怕黎宁会直接站在他的床前,强忍着难受动了动自己的右腿,黎宁见此不再说什么:“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