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一怔后放声大笑,“哈哈哈,是被清河县公逼着来的吧!”
“哎,陛下料事如神。”李善叹道:“昨日岳丈大人上衙稍迟,也不知是萧相还是杨相提了几句,结果晚间责备臣……明明是他自个儿起床迟了!”
李渊忍俊不禁,指了指李善,“那稍后两仪殿议事,正要询怀仁。”
“是因为突厥事吧?”
“怀仁如何知晓?”
“凌公告知的。”李善解释道:“据说都布可汗、突利可汗、义成公主都要取臣首级?”
张仲坚如今是灵州军的实际统帅,但却是李善的亲卫出身……两人暗中通信,虽然李渊、李世民都知道这是难免的,但这种事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怀仁之名,在草原上,可止小儿夜啼。”李渊叹道:“因怀仁,突厥再裂,但也因怀仁,突厥内乱已平。”
“还请陛下为臣做主。”李善委屈的说:“长孙无忌居然以此指责!”
李渊也有些无语,但也觉得这种指责有些道理。
两人聊了好一阵后,差不多到了时间,李渊下令召诸位宰辅两仪殿议事。
裴世矩进了两仪殿,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秦王下首位的李善,直到今日在门下省看到了灵州道行军副总管张仲坚的奏折,他才有点相信李善昨日那番话可能有几分真情实意。
因为突厥结盟又分裂,只怕大战又起,提前得知消息的李善才会选择和解……裴世矩行礼后沉默的坐在位置上,心里叹了口气,但即使知道,自己只怕还是会选择拒绝。
原因也很简单,其一,裴世矩以己度人,李善不是因为要和解才和解的,是迫于无奈才选择和解的,一旦自己致仕,再无任何的反抗能力,等到突厥退走或者明年,李善会不会遵守承诺……这实在是很难说的事。
裴世矩不觉得李善一定会遵守承诺……反过来说,如果裴世矩占据了上风,想选择和解,不会简简单单的让李善致仕或者滚回岭南,一定要亲眼看到李善的死,才能放心,才会有选择性的放过其他人。
其二,裴世矩最看重的还是子嗣传承与门楣不坠,简单的来说,一方面是香火不绝,一方面是门楣不坠,当然了,这是特指西眷房。
都说天下裴氏出闻喜,但闻喜裴氏可能是天下世家门阀中内斗最多,也最惨烈的,若是内有对手,外有强敌,只怕西眷一房再无出头之日,至少自己这一支一定会沦落,甚至会断绝。
这才是裴世矩无法接受的,难道自己的子孙后代要沦落的如天策府大将李孟尝一样吗?
明明是出身赵郡李氏,祖辈还身居高位,自己却要沦落到入山为盗,才能讨一口饭吃。
最关键是李善太年轻,去年才加冠,今年才二十一岁,裴世矩可以想象,往后可能五十年内,西眷一房都没有出头之日,如果李善能培养得出得力子嗣,再往后推上百八十年都可能,李善甚至有可能提拔东眷房、洗马房的裴氏子弟来压制西眷房。
裴世矩正在思索时候,李渊已经将张仲坚的奏折递给了其他几个宰辅看过,笑着说:“当年弘大语裂突厥,为天下称颂,不料数十年,怀仁两败突厥,再裂突厥。”
“陛下过誉了,老臣何能与魏嗣王相较。”裴世矩谦虚道:“李怀仁之名,草原上可止小儿夜啼,胡人无不闻风丧胆,若是突厥来袭,当易耳。”
李善暗骂了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上阵,说这种话……
李渊不置可否,看向了李世民:“二郎,突厥今岁会大举南侵吗?”
“八成。”李世民叹道:“阿史那一族欲统率草原,必有一胜。”
萧瑀扬声道:“也就是说,若是此次能再败突厥,只怕草原部落再裂,处处割据。”
李渊点点头,“突利可汗、都布可汗东西两立,其中当有义成公主手笔,或会东西两侧同时南侵。”
李渊有点后悔了,如果张仲坚这份奏折早一个月送来的话,自己可能不会让李靖调任延州道行军总管。
顿了顿,李渊看向李建成,“大郎如何看?”
李建成犹豫了会儿,轻声道:“东西来袭,大抵分为四路,代州、延州、灵州、陇右道,如今陇右道有淮安王李神通镇守,后有燕郡王罗艺率天节军,应不至于被突厥攻破。”
四路只提了陇右道,那是因为只有陇右道有东宫的人,即使如此,陇右道也是以秦王一脉的李神通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