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百、一千五、两千、一千六、一千三……”张公瑾算了算,咽了口唾沫,“殿下,算算得有七八千人了,再加上马邑裁撤的士卒,一万多人……军屯那边实在是无能为力。”
“放心,压不垮你。”李善接过马三宝递来的竹筒灌了几口水,嘴里不停交代,“但如今良田不能随意相授,宅子更是不用想……安置地点只能在五台县左右,不能太过靠近雁门关。”
“如今天气转暖,让民众自行搭建木棚,告诉他们,今岁中秋之前,必有宅落。”
瞥了眼想说什么的马三宝,李善嗤笑道:“就算永康县公到任,某已然回朝,也会留下人手,绝不会食言。”
马三宝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真是财大气粗啊。
的确,依仗霞市、商路以及玉壶春、马引,李善的收益是别人难以想象的,只不过大部分的收益很难划分……到底算是代州总管府的呢,还是算他李善的。
毕竟,到现在为止,李渊也没有废除禁止与塞外通商的诏令,从名义上来说,这些钱财还真不能算是公款。
“德谋兄不在……”李善看向张公瑾,“那这些人就交给你……张弘慎,他们少了一根头发,那都是你的不是!”
“下官遵命。”张公瑾犹豫了会儿,低声道:“前几批送去五台县的百姓……多有青壮愿从军。”
“是被苑君璋去岁裹挟从军的吧?”李善心里琢磨了下,“尔朱仲珪如今掌代州、忻州折冲府,许其登记造册,闲时操练,以待来日。”
反正暂时是派不上用场的,但这些人出身云州,不敢说武艺射术,但至少都擅骑马……又是李靖那厮来摘桃子啊。
想到这儿,李善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去年赴任,那是何等的烂摊子啊,李靖可太有福气了!
民众入关,安排食宿,一阵纷乱之后,李善才在议事厅内坐定,马三宝、张公瑾、张士贵和刚刚赶来的苏定方分坐左右。
“殿下,这位是……”
“新野县公之名如何不知?”李善笑着说:“适才忙乱,怠慢……在下年少,称一声武安兄,不知可否?”
张士贵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这位青年虽然字怀仁,声称与人为善,人脉甚广,但从其行事做派来看,锋锐十足……适才从头到尾都没搭理自己就是明证。
不料此时却温文儒雅,如此客气……张士贵起身拜倒,“下官拜见邯郸……”
话还没说完,还没拜倒,李善就疾步挽起了张士贵,“不敢当此礼,还请武安兄安坐。”
这么礼贤下士……张士贵性情稳重,也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马三宝打了个哈欠,苏定方面无表情,而张公瑾有点不忍直视……就在年初,也是在这儿,刚刚大捷归来的李善召见众将,虽略有敲打,但总的来说,言语亲切,和蔼近人。
结果呢,不过一个多月后,漫不经心的段志玄就被赶走……这个耻辱只怕他要记一辈子,说不定还会留在史书中呢。
其实张士贵的手足无措,很大程度在于他发现……这位年轻郡王的眼神有点奇怪,蕴藏着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呃,李善对张士贵还是挺好奇的,这可是历史上不多的例子……名臣良将变成了演义中的白脸奸臣,回雁门关的路上,李善想了又想,似乎只有北宋的那位潘仁美相仿。
所谓的潘仁美实际上是北宋初年的名将潘美,演义中被其害死的是大名鼎鼎的杨家将的杨继业。
而这位张士贵在演义中害死的那位也大名鼎鼎,所谓“脱帽退万敌”、“三箭定天山”的白袍神将薛仁贵。
李善一边寒暄一边在心里计算,薛仁贵虽然在演义中是贫寒出身,但这种说法……来到这个时代也几年了,李善绝对不信,八成是河东三望族的薛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