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因公废私?”李善哼了声,“你薛万彻乃将门之后,河北名将,不过百亩良田,就能令你俯首,真够丢人!”
看薛万彻眼神乱瞟,李善呵斥道:“不用去看张公瑾,不是他捣的鬼!”
“你段志玄也不用去看常何,不是他告的密!”
“你们或为天策府属官,或为太子门下,孤不指望一团和气,但也绝不想看到尔等互相攻伐!”
李善的话说的够清楚了,第一,他不会因为两方势力互相揭短而责罚,第二,虽然离开代州大半个月,但代州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换个地方或许不行,但在代州,李善能办得到。
在场的人只有李楷和苏定方心里明白,之前的大半年内,李善将代州本地的势族牢牢的握在手心,恩威并施,势族子弟或为亲卫,或得其授艺,无论是军中还是总管府、县衙这些机构下,都充斥着这样的人手。
录事参军事薛万彻下有司军、司田、司库各种参军,但再往下的小吏都或多或少和本地势族有关,什么样的消息都逃不过李善的眼睛。
北上赴任的这些将校官员中,最老实的是马三宝和尔朱义琛,前者那是因为他本人就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李善、苏定方的挡风墙而已。
后者那是知道,自己看似是机缘巧合出任代州司马,实际上背后是有人推动的,为的就是护佑那位……看似并不用自己护佑的外甥。
最本分的是常何,这位历史上身份诡异的角色什么都没做,每天军中点卯,操练士卒,住在霞市,夜夜与马周叙谈饮酒。
最辛苦的是张公瑾,足迹遍布代州、猩州两地,就连蔚州、朔州都去过,软硬兼施,在代州南侧与猩州东北侧,两州交汇之地,五台县的西南侧,弄出了一大片的良田以做第一批军屯。
最嚣张的是段志玄,军中饮酒闹事已经不是一两遭了,以细柳营规,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也就是苏定方知道李善秘投秦王,才手下留情。
而最贪婪的是薛万彻,本地刘氏子弟在信中很是无奈的提及,这位录事参军事胃口太好,不论多寡,什么好处都肯要,都敢收。
薛万彻面色苍白的听着李善如数家珍的讲述自己收到的三个美妾的来历,以及四处宅院、三个庄子……
“孤不想知道,太子、秦王将你们塞到代州来作甚?”
“但有一点你们得清楚,不管是太子还是秦王,都不是当今圣人!”
“而孤是受圣人之命执掌代州!”
“这儿是代州!”李善霍然起身,“永康县公到任后,随尔等作甚,就算你们拿刀持枪杀个血流成河,也不管孤的事!”
“但在永康县公到任之前,谁坏了孤的事,就别怪孤不讲情面!”
“早在尔等北上赴任,第一次会面之时,孤已然提及……”
李善盯着薛万彻,“代县李氏赠你美妾一人,两处宅院,百亩良田,所求何者?”
薛万彻犹豫了下,瓮声瓮气道:“县人近日议行军屯一事,代县东北处地势平坦,又有水源,司田仓军有意择地备军屯事。”
“你可应允了?”
“还没有。”
“宅院良田退回,美妾送回长安,回绝此事。”李善眉头一挑,“第二批军屯就择东径关左右。”
看薛万彻迟疑,李善冷笑道:“张弘慎足迹遍及四州,仅孤所知,其拒贿美妾、良田共九次。”
张公瑾脸色微变,在心里默算了下,一共是十一次……只有两次是不知道的。
“贿赂,贿赂,你若不应允,那就算不得贿赂,更算不上贪渎。”李善不耐烦道:“若是你舍不得那些宅院良田,那就带着美妾一并回京!”
薛万彻脸色大变,起身行礼,“均依邯郸王。”
李善转头看向段志玄,喝道:“苏定方何在?”
“下官在。”
“代州驻军,备战突厥,军中饮酒,殴伤士卒,当何罪?”
苏定方不假思索,扬声道:“若是战时,斩首示众,若非战时,杖责五十后削职。”
“哼,你段志玄乃秦王殿下爱将,其父又是陛下旧臣,孤何敢杖责!”李善嗤笑道:“正月孤率军逐敌,回军在雁门关时早有前言!”
“今夜孤书信一封,你明日就启程回京,代州乃河东门户,容不下尔等如此轻佻人物!”
段志玄脸色大变,戟指道:“你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李善长笑道:“孤的胆子不够大,若是够胆,就斩你首级传诸各军!”
“只驱你回京,让秦王殿下另择良将,已然是够给面子了!”
“早就说了,尔等赴任代州,孤不管你们明争暗斗,但不得坏国事!”
“你段志玄军中饮酒以坏军纪,殴打士卒使军心不稳,如今还敢呵斥上官,倒是够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