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在东山寺?”裴淑英惊喜道:“听闻南阳入了佛门,没想到居然在东山寺!”
河东闻喜裴氏在前隋也是名重一时的大族,裴淑英乃是贵女,与南阳公主年龄相仿,相交颇深。
此刻的李德武……如果手上有把刀,恨不得给这位大舅子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说什么南阳?!
碰到南阳说不定就能碰到宇文士及……李德武不指望李善的身世永远沉在水底,但现在绝不行!
自己如今已经和妻子有了子嗣,不会再被裴氏抛弃,但李德武想要的绝不仅仅只是现在这些,仕途顺利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裴淑英瞄见了丈夫不自然的神色,顿了顿让乳母将孩子抱来……南阳公主的前夫宇文士及和夫君是有深仇大恨的,还是不提的好。
抱着孩子又寒暄了一阵,送走了兄长,裴淑英看着桌案上的诗册,叹道:“如此诗才,若大郎日后有半数,妾身此生足矣。”
背过身去的李德武面如死灰,你儿子八成是没有的,而我儿子已经有了……只不过现在是冤家对头。
似乎察觉到了丈夫的情绪,裴淑英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床上,上前几步轻声道:“不为正印,难得升迁,郎君不如外放吧?”
一般来说,无论什么衙门,正印官永远是最能揽功绩的,一旦有些政绩,如果本身又有背景,升官速度都不会慢,而李德武身为县尉,想升迁就有点难了。
李德武微微摇头,“一旦外放,大郎尚年幼,只怕夫妻分居两地,不是长久之计。”
“家族零落,欲重振家业,只怕还要等太子……”
只要太子李建成登基,李德武身为东宫旧臣,不敢说能官升六级,但必能得大用,重振家业,升官封爵并不是奢望……这是李德武为自己早就盘算好的一条路。
两年前筹谋长安县令,很大程度就是为了不出长安,能找到机会攀附东宫,李德武知道岳父裴世矩有将自己投入秦王府的可能,这是世家子弟惯用的方式。
但李德武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决不能!
其实就算他想……李善也一定会搅和了!
如果搅和不了……李善很可能会隐姓埋名,尽量不影响历史的进程,然后关键时刻一封信送给太子李建成,来个修订版的玄武门之变。
裴淑英没有再劝,“分居两地……谯国公随秦王南征北战,平阳公主驻守晋阳多年,如今……”
幽幽叹了口气,裴淑英才继续说:“听闻平阳公主病重,药石难医。”
李德武眼神闪烁不定,说起来他和裴氏都是武德四年回到关中的,对平阳公主只是闻其名,但直到任长安县尉之后,他才渐渐感觉到了这位马上公主在朝中的分量。
受到圣人的宠爱那只是普通公主的待遇,受到太子、秦王的尊重,那还能说是一母同胞,丈夫柴绍爵封谯国公,战功累累,领右武卫大将军,是朝中数得出的名将……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平阳公主本身,以及她所代表的势力,麾下数以万计的大军。
虽然从李唐建国之初,平阳公主就率军驻守晋阳周边,护龙祖之地,但其分量和影响力并没有消退。
秦王李世民刻意怀柔驸马柴绍,而太子李建成更是说动圣人李渊将平阳公主调回长安……在军中,平阳公主的势力、威望无法和如今的李世民相比,却高过东宫太子。
但是谁都没想到,平阳公主携病回京,圣人李渊遣派御医,半个月后却病入膏肓。
吃过晚饭,李德武独自一人坐在侧屋内,静静的想着心事。
宇文士及是肯定知晓李善身世的,但从今天言行来看,没有掀桌子的打算,这对自己来说不算个坏消息。
但李善留在长安一日,就意味着自己始终行走在悬崖边,如果能通过吏部将其派到江南、巴蜀一带为官……圣人年近六旬,太子应该不会熬太久就能登基,到那时候,也无所谓了。
但放榜至今半个月了,听闻李善至今未赴吏部选试……李德武不由得在心里琢磨,难道李善还不想出仕?
或者李善在打其他主意?
除了身世被揭穿之外,李德武最恐惧的事是,李善被太子招入麾下……王珪、魏征、韦挺都对李善颇为赏识。
绝不,绝不能让李善被太子招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