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痛?”
“痛是应该的,不痛反而有问题。”
“安心养着吧,渴了饿了都有人管,饭菜送到面前,水……”
一旁的范十一赶紧说:“水囊就在床边。”
李善点点头,不管是清洗还是饮用,伤兵都是需要充分的供水的,这一点他早就交代过了,这附近有一条小河,这也是李善选择这条巷子的原因。
范十一笑道:“若不是郎君,你们哪有这番福气……”
连绵的称颂声响起,凌敬冷眼旁观,从李善脸上看不出什么。
李善又安慰了几句,起身打量了下这间屋子,约莫二十多个平方,躺着四个伤兵,实在有点拥挤,回头再向那个县令多要几栋宅子。
“皮猴,过来。”李善叫来范十一,指着屋子的南边,“找几个砖瓦匠来,把那儿砸个洞。”
范十一愣了下,“郎君,那不冷?”
“给他们多加点被褥,实在不行晚上再把洞堵上。”李善叮嘱道,“得找砖瓦匠来干,你们别蛮干,小心把宅子都砸塌了……每栋屋子都给砸,这事儿就今天得干好。”
范十一一头雾水的去找砖瓦匠了,李善想了想,解释道:“若是夜间冷,多要被褥,别被冻着,砸个洞是为了通风,若不通风,一来气味难闻,二来伤口难以愈合。”
其实后一条是李善在扯淡,而且中医是不讲究通风这一套的,这是护理学要求的。
一路看过去,李善在每间病房内都受到了无数的感激,田留安麾下士卒不少都参与了去年洛阳大战,都是老兵,但从未见过如此情景。
一个三旬左右的大汉感慨的说起浅水原一战,刘文静大败,伤兵营人满为患,待得秦王大胜归来,伤兵营内那些无法动弹的伤兵伤重而亡都算是幸运的了,不少人是被饿死的。
出了宅子,李善又问了饮食,叮嘱每餐必有肉食,就算分到每人头上少,也必须有。
一旁的凌敬啧啧称奇……在后世的军队里,伤兵那就是应该吃小灶的,但在这个时代,伤兵很可能连吃的都没有。
一行人回了手术室,居然一个伤兵都没有,李善有点忍不住了,说去前头看看情况。
“奇思妙想,另辟蹊径。”凌敬啧啧两声,“倒是有些手段。”
李善奇怪的瞥了眼,脚步不停。
“古往今来,军中最重士气。”凌敬摇头道:“春秋时期,勾践以死士自刎,逼的吴军阵脚大乱,太过阴狠,为后人不取。”
“军中士气,主要以粮草、饮水以及主将以身作则来维持,卒不得饮,则将不饮,卒不得食,则将不食。”
“也有如秦王一般,横槊跃马,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以此激励士气。”
李善隐隐猜出了凌敬的意思,不禁咧咧嘴,这老头心思深,太能脑补了!
“宇文化及逼宫弑帝,领骁果北上,也曾一度威逼中原,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破城大掠,军中士气大涨,但也会使军心生乱,最终兵败身死。”
“而你选伤兵营着手,实在是巧思秒想。”凌敬越想越觉得李善这一手很有点天马行空的味道。
在这个时代,府兵制使大量士卒不畏战,敢战,但对死亡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如果伤兵能得到妥善的治疗、安置,必然使士卒心里多一层底气。
李善转头,给了凌敬一个面无表情的表情,正想着开口解释几句,身前的朱八突然指着前方,“郎君,你看!”
还没等李善定睛细看,远处的城门突然大开,数百骑兵有条不紊的穿过城门,为首者身穿明光铠,手中马槊笔直指向前方。
同时城头鼓声大作,数十个大汉赤裸上身,手持鼓槌大力击鼓。
李善一个激灵,一路小跑过去,从侧面登上城墙,这一块正好是柳濬、薛忠的防区,李善并未收到阻挠。
只这短短时间,五百唐骑已经开始加速,如一支离弦之箭,毫不费力的将面前的敌军的阻拦撕裂。
李道玄双手摁在城墙上,身子微微颤动,在鼓声中大声喝道:“一日猛攻,毫无建树,黄昏撤军,此时出击,正是时机!”
李善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人,“是苏兄?”
“嗯,他主动请缨。”
李善有点紧张,突厥军尚未北返,这时候出击是不是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