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笑了笑不说话,只捧了盏啜饮。
屋子就只有她们几人,绿葵因而也不讳莫如深,只晏晏笑着转了话题,“康王从前应当是故意装病罢,而今有了合妃仗势,便更不藏拙了。”
风月瞠目结舌,“装,装的?”
沈南宝同绿葵方官相视一笑,重又看向风月,“不然呢?你以为呢?真是信了我那话,合妃同康王八字相辅相成?”
风月这时也没了什么顾忌,泄了气的一屁股坐上了春凳,“乖乖,这康王体弱是自三岁不小心跌了池塘才导致的,照你们这么说……三岁康王便开始装病了?”
边说边抬起了眼,迎向沈南宝那轻轻提拎起来的嘴角,风月一张檀口便惊得合不拢了,“三岁,三岁呐!三岁那时奴婢在干什么,指不定在哪里打滚数蚂蚁呢!康王竟然就懂得装病了?这该多么日头晒瓮肚里阴呐!”
沈南宝嘴角弧度止不住,“肚里阴?他要不肚里阴,和你一样三岁玩泥巴,早就在宫里肉渣滓都不剩了。”
风月听了点头,道也对,“不过,而今圣人势大,宁王也并不是草包,康王这时候就算再遮着掩着,那也赶不上啊。”
这话,风月说得到点子上了。
沈南宝擎着盖儿缓缓刮着沫,沫没刮得干净,盖磕着盏的声儿倒是一声接一声的清脆响,“宁王要是日后不犯错,康王而今这么倒的确也是白费功夫,不过三岁便晓得装病保全自个儿的人,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不是我们能估量的……”
风月听得不明所以,一壁儿不开腔的方官却听明白了,漆黑的眸子炯炯的盯住了沈南宝,“所以,康王能这般锋芒毕露那是因着有了筹码。”
沈南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放下了盏,缓缓把手抚向了双生铃,“而今这情形倒叫我想起了郑庄公和共叔段了。”
郑庄公和少数段,从前沈南宝同沈南伊说过,风月事后还专门找人问过,这时再听沈南宝说起,大有一种‘学以致用’的感受,当即道:“共叔段骄纵,宁王为人奴婢瞧着倒还算是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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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宝简直另眼相看她。
不止是沈南宝,就是方官绿葵也都身形震了一震,直问道:“平常一个词儿都蹦不出来的人,今儿倒奇了,不止能听懂还能扯出来这些条条道道。”
风月一听,抻直了腰板愈发挺了胸,“那可不,好歹我而今是帝姬跟前的大宫女,可不能丢了帝姬的脸面哩。”
沈南宝见她这样,只想笑,也真笑了,不过看人臊上了脸也忍了点,只管拿着话转移她的心神。
“你觉得共叔段愚蠹,却没想过他对立的是谁,那可是在武姜一次又一次吹枕头风还幸免下来的郑庄公,是十岁在武姜要求给共叔段制邑,凭借口舌博弈成功的郑庄公,更是在武姜这般不近人情,甚至推动共叔段封京失败后,仍然将武姜迎回新郑的郑庄公。”
一阵风来,吹得金丝帘磕托磕托撞向抱柱。
风月本来听得头昏脑涨,一听这响动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一个激灵,忙走过去扶住,“这渐入夏了,风越大不说,还越发吹得人发困。”
沈南宝哪里瞧不出她的心思,当下也不再话了,只笑了笑算应了她这话。
结果,风月甫一抱住帘,就‘诶’了声,转过头,就朝沈南宝她们努了努下颏儿,“我记着今个儿不该除云庭除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