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早看得透彻了,遂永福帝姬这么一喝,她登时便伏惟在了地。
“帝姬息怒!我心内并没有对圣人半分的不敬。”
永福帝姬冷哼,“没有?你堂堂珍宝阁的东家,会得好一手‘咬盏’奇伎淫巧,却连这点火候都不会掌握?”
这话,应有,应没有,都不对。但不应更不对。
沈南宝额首触地,那冰冷的地面啊,将她的眼神也沁得无比寒凉,可她的姿态依然很恭敬,没有一丝值得人挑拣的。
“帝姬说得极是,只是我头一次面见圣人,心情难免紧张,便一时不察现了这么个眼,还冲撞了圣人,真真是我该死!还请圣人责罚,也请圣人息怒!”
到底是大宅争斗里活下来的人啊,这话说得,既叫人挑不出一丝差错来,又十分的熨帖。
嬢嬢要是不宽谅,倒显得小气了。
永福帝姬这么想着,翼翼觑向了圣人。
圣人正坐在上首眯细了眼笑,她的鼻梁微微皱着,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态来,但她说出的话绝没有小女儿拖泥带水的含糊。
“所以,萧二姑娘是说我骇人么?”
松散的语气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清晰且决断,“萧二姑娘,你好大的胆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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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
沈南宝不觉抬起头,正对上圣人轻挑的嘴角,虚虚的光落在上面,寥寥的几丝笑纹,像老虎的须。
只是很快的,圣人抬起了下颏儿,睨向了一壁儿呆得就跟鸡崽儿似的宫人,“杵着干什么,当我们唱大戏呐?”
说着,视线一划,一划向了沈南宝,“萧二姑娘忤逆不逊,还不把她扽住了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这话不止沈南宝,就是永福帝姬也惊住了。
三十板子。
这真真打在身上,可不得开了花!
爹爹才下了那么一道旨,嬢嬢就这样,不是擎等着爹爹问责么!
“嬢嬢……”
“我方才跟你说的,都忘了?”
永福帝姬一窒,讪讪住了嘴。
住嘴的还有沈南宝,她太明白了,就像从前在沈府时一样,老太太打定了主意要打她,费多少口舌,要打的仍是要打。
既如此,不如省点力气,等下好走出宫去。
她不响,倒看得圣人一边眉梢轻扬,“你不求饶?”
场面功夫还是得有,不然又一顶帽子扣下来,只怕到时候不是什么屁股开花那容易的事了。
遂沈南宝恭敬地道:“要是能这么着消了圣人的气,受一受罚,又有什么呢。”
圣人哂然,“瞧不出来,你还是个油花子。”
圣人停了一停,拉长了声调冷笑起来,“可惜,我惯看不得你这种滑舌的人物,你既要让我熨帖,那便让我十分熨帖罢!”
这么话着,眼神睇向一壁儿帕包髻的宫女,“听到了么?好好的,专心的罚她,别对不起她那一套让我消气的说辞。”
那宫女站在阴仄处,光照不到她的脸上,但一点也不妨碍永福帝姬一眼就瞧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