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甚少来客,柜台前的伙计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瞌睡儿,搭得很了,额头摔在了柜台上,磕出清脆的一声响亮。
伙计长嘶着,一壁儿揉着额头,一壁儿抬起脸,就这么的,看着了正在堂中的沈南宝和萧逸宸。
揉揉眼,确保不是撒癔症,伙计忙忙溜出了柜台招呼,“二位客官是谁要来看病呐?”
萧逸宸指了指沈南宝的额头。
这么一大会儿过去了,那额头早就不红了,就是还有点儿肿,但不细致去看是看不出来的。
像这种……寻常人家都是不闻不问任它自个儿消下去了,也就有些家业的人们过得精细,需得里三层外三层地敷药包裹,也与他们些‘便利’。
伙计眼轱辘直转个不停,当下捺起眉,哀哀地啧道:“这可伤得厉害呐,瞧小娘子恁么细皮嫩肉的……”
一语未毕,就被萧逸宸射来的一记冷眼掐断了,“少给我甩这些片汤话儿,想宰肥羊,也不细瞧瞧我是谁。”
这话说怔住了伙计。
伙计愕着眼打量眼前的人儿,不消一会儿,便变了脸色,直嘬了嘴道:“大人,怎得是您呐?”
说着,直掌自己的嘴,“瞧瞧,小的这瞌睡睡得,一双眼还没醒活过来呢!连大人这么惊为天人的脸都没瞧个清楚哩。”
萧逸宸摆了摆手,示意他少说些奉承话,然后囫囵说出一串药名叫他去拿来。
沈南宝这时终于忍不住问:“从方方我就纳罕哩,你怎么连这市的行价都这么门清,现下看这样子,你倒是常来这儿……”
萧逸宸坐在坐墩儿上,满脸的不以为意,“成为殿前司的殿帅前,呆过一阵子军巡铺。”
他停了一停,伸手去拿了桌上的提壶,给她倾了杯茶,“这作军巡铺的,少不了要走个水,生个事,久而久之身上总是要挂点彩,便成了这儿的常客。”
说话间,伙计捧来了青白釉印花盖盒。
萧逸宸接过来,两指一夹,便开了盖儿,露出里内厚厚一层白脂似的药膏。
他拿指腹掂起一点凑到鼻尖,味道清冽不刺鼻,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味道。
萧逸宸霁了脸色,这才抬起眼看向她,“坐近点,我来给你上药。”
沈南宝却看了眼伙计,见他睁着两黑洞洞的眼正一瞬不瞬地瞧着他们,心下蓦地窘迫起来,忙嗫嚅道:“还是我自个儿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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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伸出手就要拿药盒。
萧逸宸手一撤,避开了她,直拿眼梢乜她,“你自个儿来?你自个儿怎么来?这儿又没铜镜,你可不得瞎子一样的上药?等下自个儿把自个儿糊个满脸,就尽往外现眼子了!”
沈南宝不依教,仍把手探过来要争那药盒,“你说得恁般吓人,这药膏我瞧抹脸上也没色,就算抹得花儿马塔的,也叫人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萧逸宸却笑,“是没色,但脸上东一块药西一块膏的,你顶着不难受?快莫闹了!让我给你上,早点上完早点出去顽。”
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神情也坦荡,倒把一味抢药盒的她衬得拘谨了,再这么和他挣下去,只怕更惹别人打眼。
遂沈南宝屁股挪了挪,朝他挪了过去。
就这么,膝盖对着膝盖,脸对着脸的靠近了他,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咻咻的鼻息,搔得沈南宝脸颊有些痒,她忍不住的,别过了脸,他一手搂住了她的下颏儿,“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