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转过头,吩咐风月,“你收起你那没阀门的嘴儿,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任由着你来,她可不会,到时候拿中书舍人嫡女的身份来压你,要把你屁股打得开花儿,你可别来我跟前哭唧唧。”
风月一听,眼梢剧烈一抖动,刚刚还高调的嗓门一霎悄没声儿了,“小的去沏茶。”
这么话着,打帘出去,却又倏地踅回身,从那片流光溢彩的竹帘支出一张脸,一双清水眼定睛着沈南宝。
“姐儿,您那‘哭唧唧’是从那儿学来的言子儿?听着倒是有趣得紧!”
沈南宝身子一怔,嘴角慢慢地、慢慢地捺了下来,声音也低低的,像檐上轻飘飘的灰尘吊子,“恭州话,他教我的。”
他,即是萧逸宸。
风月简直想扇自己一耳刮子,从来都是她啐旁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今现世报轮到自个儿身上了!
怕沈南宝深想,风月讪然一笑,忙忙道:“小的去沏茶,姐儿要喝什么?”
听她说了个都成,风月便剌剌弯了眸,“那就菊花罢?上次绿葵姑姑晒干的菊花还没用完呢,这近来秋日干燥,冲这么一盏喝,正正疏风清热。”
沈南宝仍是那两个字都成。
风月便嗐了声,“至于那郑二姑娘,小的便拿熟透了的普洱招待罢!定定叫她喝得满口苦涩,吐不出一句囫囵话来,事后还叫她好好上火一阵儿。”
她总是这么多的小灵光儿,沈南宝也晓得她是故意这般说话的,只为了让自己欢喜点。
沈南宝因而施施然展了一笑,“别搞这些鬼名堂,妨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听到了么?”
风月只管点头,然后脚底抹油的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等隔扇再投进来影儿时,便是郑书昭娇滴滴嗤嗤的声儿。
“前日里便听闻宝妹妹你病了,我多想来探望探望的,可惜颜暮说怕过了病气给我,延捱着延捱到了今日方才过来,妹妹你可别要怪我哩。”
她专挑刺心的话来彰显自己的优越。
沈南宝其实也能。
不过你针尖我麦芒的这么对付着,很没意思。
何况啊……她日后若是同萧逸宸结亲,作为正主,是得为自己铺平坦顺道路的。
沈南宝这么想辙,也就温温和和的笑了,“哪能,其实就算大哥哥不这么要求,我也不愿着找昭姐姐来,这万一过了病气,难受不说,也耽误昭姐姐和大哥哥出去游玩不是。”
郑书昭一愣,怔在了珠帘外,显然纳罕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仿佛,仿佛一点也不甚在意萧逸宸。
难不成那些谣诼真是空穴来风?
那方踏上门槛的高统靴也在听到这话后,瞬间停住了。
还是郑书昭感受到那点影儿,转过脸去瞧。
这一瞧,郑书昭的眼瞬间光亮了,“颜暮,你怎来了?我听人说你不是在净室正忙么?”
说着,迎了上去。
透过珠帘,五彩斑斓的一爿影儿,沈南宝坐在窗边,就这么看过去时,仿佛在看戏台的上场门,随着橐橐铿锵的一串声儿,便迎来了唱大戏的郑书昭、萧逸宸两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