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像淬了毒般,一经想起,就能让她的肚肠绞起,紧紧的绞起,绞得麻绳似的。
让她不可抑制的疼,更不可抑制的灰心!
灰心所谓的欢喜,真真不过她一如初的想法: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他们,他们终是会变的。
这么一想,沈南宝只觉得心被什么撕扯,疼得她手指都蜷缩了。
那放在账本上的手因而狠狠一攥,攥下来了一页纸。
桉小娘子惊呼一声,忙忙抓起账本。
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举动,夹带在账本里的书契飘飘然落了出来,滑在陈方彦的跟前。
陈方彦俯身去捡。
沈南宝转过身,正好看到陈方彦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上面,只是很快的,那手指像遭到了什么重创,狠狠一僵,继而狠狠一蜷缩。
一阵风灌进来,拍在湘妃的竹帘上,竹帘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窗。
听久了有一种置身扁舟的感觉。
再定定神去感受时,什么声音都没了,所有的景象都化作了黑白,只有陈方彦那双眼,那双仿佛施入了朱砂的眼,跃然眼前。
沈南宝一怔,视线缓缓下移,移到陈方彦的手上。
那只手还紧紧拽着那张书契,那张留有她字迹的书契。
几乎是翣眼的功夫,沈南宝连襻脖儿都没卸的,跑出了珍宝阁。
她听到身后陈方彦咬牙切齿的声儿,“沈南宝!”
沈南宝被针刺了一样,脚步愈发快了,都来不及风月反应的,她连拖带拽的将人拉进马车里,就让车把式打道回府。
风月不明所以,在马蹄得得声里惶惑的开了口,“姐儿,您跑什么?”
小主,
跑?
她在跑吗?
跑就跑罢。
她要是不跑。
她觉得她可能跑不了。
谁叫那张书契,她用的是陈方彦前世教她的字签的。
沈南宝握着发冷的指尖,尽量稳住了自己的声线,可是即便如此,嗓音还是又颤又抖,“我突然……有些累了。”
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沈南宝深长的闭上了眼,靠向车围。
风月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唯是静静的陪着她。
等行至郡王府,陡然的豁然开朗,髹金的‘郡王府’三个大字,让沈南宝终于能有些许脚踩大地的踏实感。
甚至那兜头打来的疾风,都让她觉得神清气爽,心神一阵儿的松落。
车把式在风月的授意下扬起鞭催马离去。
伴着马鼻咈哧,一阵马蹄得得、塌车毂毂的嘈杂声,沈南宝终于长透了一口气,对风月道:“我瞧着这天黑压压的,少不得又是倾盆大雨。你等会儿回去,找季管事要些艾草,拿到屋子里熏一熏。”
这话撂下,等来的是一句低沉的、深洄的嗓音,“沈南宝。”
沈南宝又被针刺了一般,身子一僵。
她煞白了脸,缓缓转过头。
陈方彦那张脸近在咫尺,以至于她清楚的看见了他眼底的狂风骤雨,就如同这天,呼呼的悲号,一阵紧似一阵的,天昏地暗压将下来!
沈南宝一怔,仿若蹈在了崖边,忍不住的心悸,忍不住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