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还是那样,事不关己式的杵在地心,眯起眼,洋洋地看着他。
沈莳这下是真的走了,剌剌一拂袖,甩出刀刃一样的风刮在沈南宝的脸上。
沈南宛急了,刚追出去一步,却又回过头望住沈南宝,“爹爹不过是打了你,但心里还是记着你的,五妹妹何必这样狠心,是真要眼睁睁看着咱们沈府落败吗?”
视线溜过沈南宝的袖襕,如意云头的纹路缠绵进了她的心头,愈发绕出一股子闷气,忍不住地,搓起了后槽牙,“你细想想你如今这些优渥,哪一点不是爹爹与你的!可你呢!只记着顾氏的死,顾氏的冤,全然不记得我们的好。”
好?什么好?
就像她问祖母的,是栽赃的好?还是陷害的好?或者小猫小狗似的扔在一边,不管不顾的好。
沈南宝忍不住笑,嘴角微微抿起的一点弧度,让沈南宛气狠地连连点头,“看来五妹妹觉得我们对你不好,也是,对你好的,只有那个萧指挥使,那咱们清水下杂面,且等着瞧罢,瞧瞧我们沈府没落了,他还另眼相看你不!”
这么撂下话,踅身去追沈莳了。
沈南宝刚刚还支棱着的肩头一下垮了,颓丧地扶着桌沿,跌在了杌子上。
风月见状连忙给沈南宝斟茶。
沈南宝眼皮耷拉着,从那一线风光里含出点百无聊赖的况味,“方才的茶还没喝完呢,你再倒一盏,不嫌到时候洗刷累么?”
风月嗐然,“这有什么可累的?横竖都要洗,少一个多一个不都一样?小的就是怕姐儿喝了那二姑娘的茶不克化,这一天之计都还在于晨呢,早间就囤在心口,这镇日都不好过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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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有一番趣致的开解,能说得沈南宝眉开眼笑,捧着盏,那笑声都从茶面漾了出来,“鬼灵精的,日后不晓得是谁这么有福气娶了你。”
按照旁人,这种话撂出来,做奴才的各个都要聊表一下忠心。
风月却不,头一摇,圆圆的眼睛滴溜溜转,“若不是上辈子造几个浮屠,这辈子还是别担待小的了,只怕是担待不起。”
绿葵嗤她,“这么一副滑舌,是需得精挑细选的人儿才能担待。”
方官却在意其他的,上前就是一番表态,“姐儿,您莫要把二姑娘的话听心里去,咱主子不是那样的人。”
旁人都以为她是被爹爹,被姊姊这么一通闹得心里难受。
只有方官,耳清目明,轻而易举地瞧出了她掖在心间里的那点惘惘。
惘惘可能沈南宛说得是对的。
担忧家败中落,她也成了人人唾弃的不孝女。
到时他还会像而今这样欢喜她么?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