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姐儿要领罪,只是这罪细论起来,只怕宝姐儿你受用不起呐。”
末的轻轻一嗤,叫泥首的沈南宝眼神沉了瞬,再抬起来,还是那样木做的脸,无波无澜地看向彭氏。
“受不受用的起,只要是我应受的,那也得受,至于不应受的,那就是无妄之灾,我做什么都不会受的。”
不会受?
彭氏嘴角牵起一抹冷意,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要想不被人吃,需得拿出让人侧目的底气来。
沈南宝,说得好听点,从前或有些小手段,出其不意打了个她们几次措手不及。
但都不过隔靴搔痒罢了。
真真要抡起刀剑见血那种,她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庶出罢了,能及得过她?
彭氏寒着眼,语气却掺起无可奈何的况味,“宝姐儿这话有话的,我是咂摸明白了,敢情不是说你自个儿,而是为着风月那下人的事?”
沈南宝没有说话,俱是诗的面貌抬起来,露出那双黑洞洞的眼,钩子一样勾住她。
明明是那么凛冽的眼神,却看得彭氏直抒快意,忍不住的把嘴又往上牵了牵,转过眼,灯火下的殷老太太面容持重而端肃,那双眼仿佛一把剔骨弯刀,能剖开了皮囊看到内子里。
彭氏这才有了些暗室亏心的感觉,忙忙收了笑容,敛着襟呵腰上前行礼。
殷老太太乜下眼,“你今个儿来得倒早,从前没见你这么勤恳着晨省。”
话里有提点的意思,彭氏听得明白,站在地心笑容端和地说:“听人报信说五姑娘回来了,我生怕因而叨扰到母亲,这才匆匆赶来,没想还是晚了一步。”
殷老太太听了很受用,神情霁了些,放她坐罢。
彭氏便挑了左边一溜的圈椅坐下,回身看向沈南宝时又端起刚才那副哀致的神态。
“宝姐儿,容我说一句,风月这事实在罪不容诛,别说我和你祖母了,就是你爹爹也因而气惨了,都扬言要刮了风月的皮呐。”
说到末,彭氏嘴角勾了下。
彼时天尚微亮,屋内还燃着灯,灯罩用白纱底制的,透出的光因而有些淡白,落在彭氏的脸上,便有一股悲悯慈柔的况味,可惜那一牵唇,一哂笑,还有她说的话,却仿佛刀刃拭过风雪,没有一丝的温度。
大概,这便是所谓的佛口蛇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