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示意了杵臼,垂下帘复坐到那片昏聩的地界里,随着顶马笃笃,倾轧着墁砖荡悠悠地走远了。
大概是声音太大了罢,惊动了阀阅打盹儿的司阍,惺忪的揉着眼,打着哈欠地走上来,“是谁在开国子门前吵嚷?不怕提溜你去衙门仗得你屁股开花么?”
一壁儿说着,一壁儿睁开了眼。
门前串来串去的光,溜过沈南宝那张白腻的脸,登时吓了司阍一跳,“五,五姑娘?”
司阍揉了揉眼,直以为做梦,沈南宝却笑,“麻烦开个门,我有事找祖母。”
远在金陵的五姑娘回了京,此刻就门外,这口信一息落在彭氏耳朵里,直叫她以为在做梦。
“宝姐儿回来了?她怎么回来的?”
白茋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只管摇头嗫嚅,“不晓得,只听阀阅的司阍这么报的信。”
彭氏听罢,从床踏趿了鞋,踱到窗边,天还拢着稀薄的蓝,投在院子里,那些错落的枝丫一片边缘惨淡,细致看过去才稍看得出一丁点脉络。
彭氏看着看着,不禁幽幽笑了起来,“她倒回来得早。”
沈南宝会回来,彭氏有预料。
不过,没预料会这么快回来罢了。
但就算回来也没用,只要人拿捏在她手上,沈南宝再伶牙俐齿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任她磋磨。
想罢,她撤回了眸,端起桌上凉透了的茶饮了一口,“风月呢?郑妈妈可带去了衙门。”
衙门的柳府尹,她早就叫她那个中侍大夫的父亲打好了招呼,只要人一过去,无论清白与否,只管羁押重罚,全不怕那风月屈打成招。
反正都是无足轻重的人物,就是死也翻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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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尹自然不会为了这样的人和沈府的大娘子,和中侍大夫作对。
彭氏优哉游哉的想着,转念一顾,身旁的人儿没有动静,她不禁涌上了不好的预感,“郑妈妈她们还没回来?”
白茋打了个哆嗦,忙忙跪下来,“没,没收到口信,想是还没回来罢……”
声音越说越小,听得彭氏越来越怒,猛地扣了盏断喝:“没回来?郑妈妈她们明明先回来了一步,怎么可能走得比宝姐儿还慢?未必宝姐儿用飞的不成?”
白茋被她滔天的怒意压弯了腰,直俯首在地上道:“小的也不知。”
“你知道什么?白喂你那么多饭!”
彭氏怒得起身,推动杌子擦刮着地面,发出巨大的响。
白茋在这样的动静里抖若筛糠,却吭不出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