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沉吟着,颇有剖心的意思,“桉姐姐不很明白么,我那身世不大能见光,说出来也不是叫人尴尬,也是叫人冷眼子瞧。”
桉小娘子哦了声,却啐笑道:“所以我说我不爱出去呐,瞧瞧这外头是些什么人,镇日不是嚼舌根的,就是将规矩挂满口的迂腐人些。”
她忽而把眼珠子一转,视线钉子一样钉在沈南宝身上,“五妹妹,先不说那些个人的碎嘴上不得台面,你不必放在心上,拘束了自个儿,就是你同我一般好摩睺罗,心思还是别有那么多的庞杂,不然丢了一颗赤子心肠,泯然他们矣,就白瞎了这么一副漂亮的脸蛋了。”
最后一句掷地铿锵,含着凛冽,听得风月脸色一白,无助地觑向沈南宝。
外头有轻微的风拂,窗外新挂的红绸灯笼跟着在廊下摇摇晃晃,透进屋里,落在沈南宝那张瓷白的小脸上,上面的神色也跟着明明灭灭了起来。
众人咂摸不出她陡然的沉寂是为什么。
不过她很快便笑着给众人解了惑。
“桉姐姐说得极是,赤子心肠难能可贵,我是没有了,我也不可能有的。”
那话里掺杂的落寞,听得桉小娘子神色一凛,似是咂摸出了什么,抿紧了唇道:“五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
她想解释,这话到了舌尖,却怎么都婉转不出来,只能泄气似的嘟囔,“我就是觉得你那么好看,又好摩睺罗,专心致志地不成么?非得同我母亲那般,注重那些个表面功夫。”
见沈南宝还紧绷着那张脸,桉小娘子掉进油锅似的,心头焦得能搓出火,自忙忙站起了身,“罢罢罢,不说这些扫兴!你不是要学那摩睺罗怎么做的?你进来,我教你,顺道也带你看看我做的那些玩意儿。”
沈南宝听罢,方方还沉寂的一张脸忽而蹦出了明艳冶冶的笑,“桉姐姐既这么说,做妹妹的便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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桉小娘子这才后知后觉自个儿着了道,又气又笑,晃着脑袋擎扇打了珠帘往里屋去了。
进去先得通过一到狭窄的路,两面都没窗扇,黑咕隆咚的,沈南宝方从明亮的地界儿进来,一霎到了这里,便有些伸手不见五指。
桉小娘子倒也妥帖,搭过来一双手,“你握着我吧,免得等会子遭了趔趄。”
沈南宝本想说无妨,又想起方方栎棣那番话,想着若是拒绝只怕她们乱想,便伸了手去握。
微凉的指尖跌进温暖的掌心,稍微缓解了沈南宝内心那些忐忑。
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了,没想桉小娘子顺着指尖摸到了她的指缝,那里湿腻腻的黏着冷汗,她便笑了,“我方方拿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南宝想说没有,却被桉小娘子抢了白,“我晓得你是没放在心上,但是我少不得要解释一下,我这人呢,就像我母亲说的,我不大会说话,时常词不达意,也是不懂你们这些个人脑子里那些的迂腐成见,也不懂那些虚与委蛇,更看不惯明明肚里打着其他的官司呢,面上还要抻着皮儿笑的你来我往。”
沈南宝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