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忍不住低下头,默默吃笑。
她原先只觉得殿前司的指挥使眼刀子使得好,没想一张嘴也厉害,能戳得人跟筛子似的。
陈方彦呢,说话的是殿前司的指挥使,又有郡王的爵位,不能掉脸子,只得嘴角打着抽地道:“殿帅这话越发叫我听得迷瞪了,我镇日忙着预备旱魃那会识得什么小娘子,夫人的。”
这样就好,相信依照沈南宝的眼见识应当能听得出他的底气不足。
更何况陈方彦为人孟浪,整个京畿都晓得,不必他再三捶打,捶打多了反倒物极必反,妨不得助长她的叛骨。
遂萧逸宸点点头,正要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了结了这话,没想沈南伊到底按捺不住了,生生往几人跟前巴。
“陈小侯爷,原你在这处儿,我方方还想着找你呢,奈何女眷不好去东厅打堆,还以为就此错过了呢。”
不明不就的一句话,倒是续上了方才萧逸宸的打趣,听得沈南宝实在忍不下了,噗嗤一声,“刚刚还怪道是哪家的小娘子要找陈小侯爷,缘来缘去竟是我的大姐姐。”
沈南伊不晓得她笑什么,只觉得这笑刺眼,当即凛了眉叱她,“五妹妹好端端的作什么笑?男笑痴女笑怪,不怕遭人看见对沈家的门楣訾议么?”
说着,朝脸黑如锅的陈方彦盈盈一福身,“陈小侯爷勿要见怪,五妹妹早先是市井出身,少了累日教训,所以才这么没顾没忌的,我在这里替五妹妹向你赔不是了。”
她自以为说得很圆融,能展现自己的大家风范,会衬得沈南宝泥涂无色,也能让陈方彦舒心下得来台盘。
越性这么想,沈南伊越发瞧见等下沈南宝羞惭掩面的场景,嘴角不禁高高扬了起来,几欲咧到耳根子去。
没想那厢陈方彦却蹙起眉,游丝样的笑意从嘴角阴冷地滑过,“大姑娘不说方才那话,我倒没往那处想,如今大姑娘说了,我倒疑窦得紧,大姑娘好歹是沈家正经的嫡女,怎得言行却这般颠唇簸嘴的更像市井出来的?”
沈南伊怔了怔,跃在眉梢的喜意一霎捺了下来,“陈,陈小侯爷……”
陈方彦觑了眼沈南宝,见她笑得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脸沉沉地寻了个由头便甩袖走了。
那挥一挥衣袖,势必要把身上繁琐尽都振脱的身姿,看得沈南宝内心五味杂陈。
一面自觉畅快,这样狠心肠的人儿,就是百倍千倍的埋汰都不能解她前世的恨。
一面又想前世遇着他时,总是见到他风光霁霁的一面,何曾见到他这般吃瘪的模样。
她哀哉着,不由的喟出声。
萧逸宸转过头,像是被烛火刺着了目,眉心狠狠一蹙,“五姑娘而今还在进宴呢,万事还得细细掂量着做,不然崴泥怎么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