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自个儿母亲明明遭了彭氏的陷害,祖母和爹爹却能睁只眼闭只眼揭过去。
沈南宝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自刬尽了王妈妈那一干人等,便按捺了下来,不是为等待真相再次浮出水面去对簿公堂,而是‘等待’彭氏再次做出不可饶恕、让祖母他们也无法兜下来的错误,又或是为了包庇沈南伊,一次又一次污遭门楣,惹得祖母和爹爹也无法忍让的时候。
想法纷纭,却不过弹指一瞬,沈南宝捺下了眉梢,很受用地颔首,“小娘说得是,是我糊涂了,不过我当时也是替小娘情急,毕竟若不是因着这一头,二姐姐何至于前阵儿被人推着去做填房?”
沈南宝似乎没有看到彭氏愈发壅塞的脸,依然笑容淡淡的,曼曼道:“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人嘛,眼睛都长在前头,那就得往前看,一直回顾昨日就没意思了,但若是事情不亟解决,任它拖捱着,那就好比有了伤不去疗,擎等着它烂掉,成了坏疽日日碍着自个儿。”
她说着,顿了下来,捧起茶来喝,那从杯沿漾了出来的目光,箭似的凌厉打在容氏的心上。
“小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些话太过直白,简直将她那些心思摊在了阳光下,纤毫毕露。
容氏那敲梆子一样心也因而冷静了下来,她慢腾腾地举起盏,用盖子捋了细末,待啜上一口,方道:“五姑娘说得是,不过若是要拔除这坏疽需得抽筋剥皮、断骨敲髓,那还不如就这般癞活着,虽说偶尔疼上一疼,但好歹能稳稳当当地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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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如今急切的是沈南宝,她一双儿女,虽说过得掣肘了些,但也算是顺遂,只要熬到倬哥儿坐上一家之主,她也能扬眉吐气了,何必着急着现下得失而往火堆里凑。
容氏甚至觉得定礼遭彭氏吞了就吞了罢,赊财免灾不是?
这样安逸的面貌落在沈南宝眼底,叫她心沉了一沉。
原以为容氏假意‘卑弱’,骨子里尚存着一股韧劲,没想日积月累的,不知假戏真做,还是让彭氏水滴石穿了,反正那骨头而今是泡得一塌糊涂!
既这么,自己再这样敲边鼓也没甚用了。
沈南宝一霎撂下茶盖儿,在磕托的脆响里,声音深深如寒潭滚涌,语速厉厉如迟重寒风疾疾打来,“小娘还觉得如今只是疼那么一疼么?那我且问问小娘,小娘这段时日可曾去看过三哥哥?”
倬哥儿?
容氏不明白沈南宝为何突然提起他,枯着眉道:“他快秋闱,我又有了身子,近来也开始有些孕吐的征兆,便不好打搅他,叫他闹心。”
她孕吐来得快,旁人怀了二三月份才有的反应,她一向是一月左右就有的,并且能难受得叫人吃不下饭,镇日镇日的睡不好觉。
也正因此,才叫彭氏有了话柄。
容氏老神在在的想着。
那懵懵然的神情落在沈南宝眼底,只叫捏紧了袖笼。
但她到底没再质问,唯是按捺着深吸一口气,慢慢道:“小娘近日没去瞧三哥哥却也是听到了,三哥哥近日昏睡不醒,小娘就没觉察过?何况,小娘觉得为何赶巧这个时日,母亲非要让二姐姐去房里受教训?”
一字一句,恍若山涧的水滴,慢慢渗进容氏的心坎里,浸得她脸色发白,捏着心站起身来,“你这话什么意思?倬哥儿他怎么了?”
沈南宝也随之站了起来,汪着清泉似的眸子看着容氏,也没说话,只是上前来,将她抚下才道:“我方才过来瞧见了三哥哥,那样子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