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转回头的陈方彦,视线静水一般流淌在沈南宝身上,“我瞧沈五姑娘面色不大的好,是不是中暍了?要不……”
“多谢陈小侯爷了,我并无大碍。”
沈南宝说完,将头垂得更低了,露出细长的白颈,就这么被日头一晒,竟起了薄薄的一层红晕,零丁的几缕青丝亦沾了汗粘腻在背上。
萧逸宸看着,只觉得那湿漉漉的青丝跌在了自己身上,空前的沉重,他呐呐道:“我想起殿前司还有事尚要处理,便一道送五姑娘回去罢。”
这话说得其实很不明不就。
不过沈南宝一心想走,并没顾虑这些。
只有陈方彦沉了一双眸,来回在二人之间打量。
颀长的身量,松柏屹然的萧逸宸,云亭秀丽的沈南宝站在他身边仿若冠帽上的明珠,有一种生来便十分相配的况味。
看得久了,忽觉得灼灼的日光下另投来一道锋锐的利芒。
陈方彦抬起眸,对上萧逸宸眯觑的一双眼,怔了怔,就听到他说:“既如此,我和五姑娘便先告退了。”
也不等陈方彦回答,萧逸宸紧了紧耷在沈南宝肩上的手,揽着她穿过人潮,大步而去。
渐至于人稀的地方,沈南宝这时才能顺一口气儿似的,脸上有了恍惚的笑意,“劳烦殿帅送我,确是打扰了殿帅看竞渡的兴致。”
萧逸宸负着手,将她往人少的地方送,“现下只有我们二人,五姑娘说话何须这样客气?”
默了默,他凛起眉来,探究地打量她的面貌,“五姑娘可好些了?”
沈南宝点点头,“好多了。”
像是为了佐证她的说辞,还特意牵了牵嘴角,微露出细小齐整银牙,“多谢殿帅关怀。”
但言多必失,行多必过,她如此画蛇添足地捺起唇畔,倒惹得萧逸宸愈发耷了眉,“我说了,不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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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宝便没再说话了,蠕着唇直勾勾盯着脚上的并蒂莲, 似乎企图要看出朵花儿来。
这样遇上倒灶般的状态,叫萧逸宸脸上不是颜色起来,不过见她蔫头耷脑,他也没有撬女人嘴巴的爱好,便没多问,送她到了靖水楼,被跑堂告知殷老太太已经携了大姑娘先行回去,叫二姑娘五姑娘得了信,赶快回府。
萧逸宸便又将她送到了府门口。
见她提起裙裾要越过阀阅,不由得唤住她,“五姑娘。”
沈南宝回过头,一双眼在天光的映衬下有些迷蒙,“殿帅?”
满腔肺腑的话仿佛一息里灌进了窄口的瓶颈里,好容易从那细厄的瓶颈里钻出来,那通口的地界儿又被人严严实实捂住了,叫他说不出口。
踯躅了半晌,向来无所顾忌的他竟把话在舌尖婉转了一番,“大姑娘这事,今个儿你回去少不得要牵连,五姑娘可要我相陪?”
从前她和他之间你猜我度,不曾交付真心,而今,听到他这么说,沈南宝没由来的觉得,或许,他真的是因着感同身受,所以才忍不住出手帮自己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