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甜一觉,等黎明曜再睁眼,四周都黑着,只有帐子透出了一点朦胧的光晕。她伸了个懒腰,轻轻拨开帐子,看见外面烛台上只有一支蜡烛还燃着。她重新放下帐子,回到朦胧的黑暗中,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次她没有很快睡着,心里猜测着姐妹俩在哪里。但是因为太累,很快也就睡着了。
再睁眼,帐子外面已经有了声音。黎明曜仔细听了听,没听出是谁,但都是些女孩子压低了嗓子说话的声音。她擦了擦眼角,翻身起来,自己掀开了帐子。
外面干活的女孩子看到她醒了,赶紧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她要什么。黎明曜一看,只有昨天服侍她的那个姐姐是她认识的,就叫她过来,先问:“你叫什么?”姐姐跪下回话道:“回小姐,我叫七巧。”黎明曜笑了,又问:“你妹妹叫什么?”
七巧抿了抿嘴,没有说话。黎明曜情知有事,也没再问,说道:“七巧,过来给我穿衣。”七巧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伺候黎明曜梳妆更衣。
黎明曜看到七巧拿出来的是另一套鹅黄的裙褂,就问:“昨天那套呢?”七巧回说:“昨天那套小姐穿过了,已经拿出去了。”黎明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见今天这套鹅黄裙褂也是绣金描银,华丽非常,但是和昨天那套相比,多了些女儿家的鲜妍明媚,衬得黎明曜娇嫩无比。
七巧给黎明曜用了比昨天更深一色的胭脂,妆容也更浓重一些,头上多了些钗环,还插上一支颤巍巍的蓝色绒花。等她给黎明曜妆扮好,把镜子挪到黎明曜面前,她不得不承认,宫里流传出来的手艺,和辛夷那种自学的手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想到了辛夷,黎明曜心里一阵黯然。虽然知道有温行在,辛夷不会有什么困难,但是想到她一个人留在陇州那种群狼环伺的地方,黎明曜还是替她难过。
七巧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突然垂下了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妆容哪里惹小姐不高兴了,赶紧跪下磕头,说:“婢子第一次伺候小姐,如果哪里让小姐不满意了,还请小姐指教,婢子马上就改!”黎明曜赶紧说:“不,和你没关系。你的手艺真的很好。我只是想到了我以前的婢女,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你别害怕,我没说你不好。”说着,弯下腰去扶七巧起来。
黎明曜的手碰到了七巧,才发现她抖得厉害。黎明曜一惊,赶紧把她硬拉起来,仔细看了看,见她还是低着头,脸憋得通红,筛糠一样地抖着,就让周围的女孩子都退出去,等屋里就剩她们两个人了,黎明曜这才问:“说吧,你妹妹怎么了?”
七巧这才压抑着声音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妹妹……叫九连。她……爬少主的床,被少主……踹伤了……”
黎明曜一口气瞬间堵在了心口,有一阵没缓过来。过了好一会,她才重新张嘴问道:“你妹妹……她现在在哪里?”七巧压抑着哭声说:“在柴房里,少主吩咐了不许去看,让她自己反省好了再说。”
黎明曜“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把七巧吓了一跳,赶紧又跪下了。黎明曜把她拉了起来,说:“走,去看看去。”
七巧吓得赶紧又跪下,说:“少主说了,谁都不许去看她!小姐千万不要违背少主啊!”黎明曜一边走一边说:“他对你来说是少主,对我来说是爹爹。自家女儿有事求爹爹,自然和你们不一样的。”七巧听了,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也就顺从地跟着出来。
走到外间,只见阳星曜已经起来了,正和顾二伯说着话。见黎明曜走了出来,顾二伯站起来问好,阳星曜则招了招手,让黎明曜坐在他旁边。
黎明曜顺从地走了过去,阳星曜笑着说:“等会就吃饭了,你先坐一会。昨天睡得可好?”黎明曜笑着说:“睡得好,就是一个婢女有些忙不过来。”
阳星曜说:“那吃好饭,再找几个婢女来伺候就是。”黎明曜一指身后的七巧,说:“昨天她和她妹妹伺候的就不错,还让她们来就是了。”
阳星曜瞥了七巧一眼,吓得七巧赶紧跪下。阳星曜收回目光,看着黎明曜说:“你不知道,她妹妹昨天图谋不轨,不适合再伺候你了。到时候让村长给你换个婢女吧。”
黎明曜歪着头,问:“她一个姑娘家,能谋什么不轨啊?”阳星曜“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好好一个女儿家,学人家爬床,下三滥的手段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要不是看在她外祖是旧时宫人,当场杀了她都是轻的!”
黎明曜叹了口气,说:“人家娇滴滴的女儿家,怎么禁得起爹爹这雷霆之怒。就算没受伤,吓也吓个半死了。”阳星曜别过头去,说:“关在柴房里,活着呢,不要紧。”黎明曜站了起来,笑着说:“横竖现在饭还没来,我去看看她,再回来吃饭吧。”
阳星曜沉下声,慢慢地说:“一个贱婢,没必要你亲自去看吧。”低沉的威压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黎明曜却笑语依旧,轻快地说:“看在她是旧人之后的份上,爹爹也该手下留情,从轻发落才是。现在爹爹把人关在柴房,我替爹爹去安抚一下,既给了她面子,又全了爹爹的威仪,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