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曜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那怎么办！”阳星曜冷笑一声，说：“这怎么难得住他呢。他环顾四周，把周围人都看了个遍，才慢慢地说：’诸位，我刚才在这里安静地等着，什么都没做，对吗？’”

黎明曜瞪大了眼睛看着阳星曜，他点点头，说：“是的，顾二就是这么赤裸裸地威胁他们。那些人哪见过这场面，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喘气声音响了，惹这个杀神不高兴了。”

“后来，仵作醒了，嚷嚷着要治顾二的罪。下手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仵作也就闭了嘴。”

黎明曜低头看着地面的杂草，努力还原着当时的画面，实在是无法想象顾二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或许，顾二伯当时的样子并不凶恶，只是那场景，那气势，实在太瘆人了。

阳星曜把黎明曜滑下去的手往上拉了拉，稳稳地扶着黎明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两个人一时无话，就这么默默地走着路。突然，黎明曜抬起头问道：“那……那个胎儿，后来怎么处理了？”

阳星曜摇摇头，说：“当时谁有精力去管那个胎儿，都看着顾二了。后来，顾二走过去，对着地面一顿猛踩，估计是被碾成齑粉了。”

一股恶寒从黎明曜的皮肤表面划过，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又走了一会，黎明曜问道：“那，承天府尹的……小舅子，后来怎么样了？”

阳星曜哈哈一笑，说：“那就要去问你那个好爷爷了。他选的好官，根深蒂固，怎么可能撼得动呢。”

见黎明曜一脸的不解，阳星曜解释说：“顾二媳妇能回来，我确实帮了忙，找人给当时的承天府尹施压，这才让他小舅子把顾二媳妇放了回来。但是那个畜牲确实不是个东西，放人前，把顾二媳妇赏给了自己的下人，挑水挑粪的都可以来任意作贱。这件事，后来还是他的小厮自己说出来，闹的沸沸扬扬地，谁人不知。”

阳星曜冷笑一声，接着说：“我倒是留了个心眼，把那畜牲的贴身小厮绑了两个，写了口供，画了押，又让他们闭嘴，不要乱说，这才放了他们回去。后来有一个要逃，被我抓回来，关了起来，好好收拾了一阵子，也算是为我所用了。另一个现在还在那个畜牲身边，现在也是不大不小一个管事的。”

“口供和人证都有了，还缺物证。这就是顾二媳妇聪明了。她出来前，偷了那畜牲的一方私印，一出来就交给了顾二。还有，当时顾二媳妇是被那畜牲当街绑走的，非说是他家的逃奴，现在要带回去。满大街的人都看着，几个胆子大的还在解释，说人家是正经民妇，不是奴籍，不要认错了人，去官府一查就知。没成想，却被豪奴抽了几鞭子，有一个脸上都留了疤了。”

黎明曜的眼睛再一次泛起了水光，轻声说：“就这么……没王法了吗？”

阳星曜哈哈哈笑得特别响，一边笑一边说：“王法？什么王法，要是有王法，还会发生这种事？这就是你爷爷的治世！这就是那个姓殷的干的好事！”

黎明曜叹了口气，也不去和他争这个问题，接着问：“那后来，就没人能处置这个案子吗？”

阳星曜摇摇头，说：“顾二求告无门，迫不得已才投到我这里来的。但凡有一个能给他主持公道的，他也活不到今天。他活着，就是为了看那个畜牲的死期，看承天府尹的倒台之日。我也不舍得这么一个能人，所以也就把他带在身边，直到今天。”

黎明曜点点头，心里默默思考着整件事情，没心情说话；阳星曜饶的是精力充沛，这么一边走一边讲，还是让他消耗了不少精力，一时也无话。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走着。路本来就难走，但是因为小孩子一直来这里玩，倒能勉强辨别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黎明曜的衣服下摆和裙子都已经破成布条了，鞋子更是勾破了好多处，已经露出里面的袜子了。阳星曜叹了口气，一把抱起黎明曜，说：“你这样子，还没走出去，衣服鞋袜就都没了了。”黎明曜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但是她哪里拧得过阳星曜，只能任由他抱着走。

阳星曜一边走一边说：“曜儿你太瘦了，等到了阳明关，一定让你好好调养身体……”

黎明曜紧紧抱着阳星曜的脖子，暗自祈祷这一切都快点结束吧。

尴尬，太尴尬了。

走了一阵，阳星曜也有些体力不支。黎明曜再怎么轻，好歹也八九十斤，就算是等重的货物，这么抱着走平路也够累的，何况他们还在走山路。

又走了一会，阳星曜站定，喘着气说：“曜儿，我们歇一会再赶路吧。你爹爹我，毕竟老了。”

说着，阳星曜把黎明曜轻轻放下，扶着她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黎明曜松了口气，坐在石头上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

她正盘算着等会怎么开口让阳星曜不要再抱着她走路了，就听到远远地传来一阵喊杀声。

黎明曜坐直了身子认真听，阳星曜却直接说：“别看了，山谷里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