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家老四盯着黎明曜,好像看的是鬼魅一样。黎明曜接着说:“你大姐被你爹卖到温家做妾,一辈子都是低人一等的奴仆。你二姐被你爹卖给了一个和他自己差不多大的老头子做填房,每天和一群小娘打擂台,还要当一群和她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女的母亲,其中辛苦可想而知。你三姐已经被卖给我做婢女,但是你爹却想着利用我的善心把她拐走,卖给五个光棍做媳妇!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日子,你想过吗?你在家里读书识字,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时候,你可想过,你的姐姐们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每说一句话,黎明曜的嘴角都有血在往下滴,每一滴血都像重锤,敲在赖家老四的脑子里,敲得他的头嗡嗡响。以前很多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细节,这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浮现。他在读书的时候,姐姐和娘都在做农活;二姐出嫁时一路上哭的不能自已;三姐最后一次回家时,家里来的陌生人,和娘看着三姐时那愁苦的脸……
黎明曜实在是疼得说不动了,只好停下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赖家老四也没功夫管黎明曜到底在干什么。他正沉浸在自己混乱的回忆中天人交战,理智的自己和感性的自己不停地打架,谁也说服不了谁。
突然,门外喧闹了起来。乔老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顾老二!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二伯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乔老大,我称你一声老大,是看在道上的兄弟们的面子上。本来我们就是各管一摊,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你绑了我的货,倒说我欺人太甚。大伙都来评评理!兄弟的单子,能不能劫?!”
周围人本能反应想说“不能”,但是这又太打乔老大的脸,所以大多数人说出一个“不”字之后,就把后面那个“能”字咽回去了。
乔老大脸憋得通红,正要说什么,顾二伯放软了语气,说:“乔老大肯定是被谁蒙蔽了,不知道这是我顾二的货,才会动手的。大家都是兄弟,看走眼了也没什么。乔老大,只要把这批货还给我,让我好好地把货送到,改日我一定带着礼物登门道谢,你看怎么样?”
梯子都递到脚底下了,乔老大再不下来,那就真是蠢了。他哈哈一笑,说:“是嘛,我怎么会劫兄弟的货呢。实在是不知道这批货是顾老二你接的,所以才下的手。还好还好,都还没动。我一定原样奉还,你看怎么样?”
顾二伯哈哈一笑,说:“还得是乔老大。我最重要的货,先让我看看,怎么样?”说着就要进来。
黎明曜看了一眼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赖家老四,快速地悄声说道:“等我走了,赶紧跑吧。到烨卫城去找我,我想办法把你弟弟救出来。”然后,扬声说:“顾二伯,我在这里,没事。”
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顾二伯精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黎明曜站了起来,慢慢向顾二伯走去。刚才要张嘴说话,黎明曜嘴角的伤口又开裂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配合她脸上的伤,看着吓人。顾二伯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问:“小姐哪里伤着了?”黎明曜赶紧说:“没事,自己摔的,嘴角裂了。我的婢女可有被人欺负?”
顾二伯看向乔老大,乔老大尴尬地笑笑,说:“没事没事,人好着呢。”说着就让人去把辛夷带来。没过一会,辛夷被两个人抬了来,已经被打的没办法走路了。黎明曜气的满脸通红地看着乔老大,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乔老大一脸委屈地说:“谁让这娘们性子太烈,抵死不从,被打也不怕的。要不是看她长得俊,想留着她好好玩玩,当场被打死都有可能。”
黎明曜气得发抖,但是看着顾二伯对她摇了摇头,强忍住没发作,走过去看辛夷。只见辛夷脸上已经看不出鼻子眼睛了,全是肿的,五官挤在一起。辛夷眯缝的眼睛看到黎明曜过来了,伸出手来,黎明曜赶紧握住她的手,凑过去问她:“觉得怎么样?”
辛夷用轻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小姐,我没让他得逞,我……我是清白的……”话没说完,头一歪,昏死过去了。
黎明曜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怒视着乔老大,却正好对上乔老大那嘲弄的无所谓的目光,还有顾二伯警告的目光。她自己也知道,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只得慢慢又蹲了下去,把辛夷的一只软绵绵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
很好,乔老大。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