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仲进来报信的时候,温言正在给秦灵朴喂药。秦灵朴半躺在床上,温言端着碗,耐心地一口一口喂进秦灵朴嘴里。她皱皱眉头表示好苦不想喝的时候,温言就柔声安慰她:“快了,喝完这一点,我们吃杏脯好不好。”
杜仲进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想转身退回去。但是想了想慎行刚才说的事,以及行二爷的火爆脾气,咬了咬嘴唇,站在门口说:“大爷,大奶奶,刚才芷兰苑传来消息,说黎姑娘病了,请言大爷过去一趟。”
温言喂药的手一顿,说声“知道了”,就继续给秦灵朴喂药。秦灵朴拦住他的手,说:“黎姑娘病了,你先去看看,剩下的我自己会喝的。芸乐,给大爷拿衣服。”温言不为所动,坚持把勺子送到秦灵朴嘴边,说:“你先吃药,吃完了我就去看她。”
等秦灵朴含上了杏脯,温言才接过芸乐递来的衣服,穿上走出门,杜仲跟着也走了。等他们走远了,芸乐才对秦灵朴说:“黎姑娘病了,非要大爷去看什么?好好的未婚姑娘,非亲非故的,住在男人家里算什么意思。”
秦灵朴瞥了芸乐一眼,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窗外,缓缓地说:“本来,言大奶奶的位置,应该是这位黎姑娘的。要不是那场意外,也不会落到我头上。”
芸乐不再说话。芸香瞪了她一眼,端过碗走了出去。
秦灵朴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芸香走后没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芸乐坐在外间窗下做针线,也是一言不发。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树上的鸟稀疏的叫声,一片萧条。
芷兰苑里,温老爷和温行已经在这里了。因为黎明曜的疹子发了一身,辛夷只是卷起了她的袖子给大夫看,说身上的疹子和胳膊上的是一样的。大夫看了说:“不妨事,只是普通的桃花藓。我这里开了药,姑娘吃了就好了。”
温行听到是桃花藓,瞬间就要爆发,被温老爷一个眼神制止。温老爷说:“行儿,好好把先生让出去看茶。”温行只得收敛脾气,客客气气地请大夫出去开药。
见温行出去了,温老爷才叫来辛夷问:“这秋天里,哪来的桃花?昨儿姑娘的饮食有什么改变吗?”辛夷低头福了一福,说:“回老爷,姑娘昨天的饮食是老太太小厨房供给的,四样细粥,四样小菜,一碗燕窝羹,一碟玫瑰酥。晚饭姑娘说不吃,就没让厨房送来。”温老爷顿了顿,又问:“可有什么新拿进来的东西吗?”辛夷又回:“昨天,言大奶奶的丫鬟芸香送来了两支绢花,一支牡丹花样的,一支芙蓉花样的。上面按照时兴样式撒了香粉。”
温老爷急道:“快拿来我看!”辛夷把两支绢花连盒捧了过来。温老爷伸手在两朵花上面搓了搓,又闻了闻,说:“把这花拿出去。姑娘先挪到外间熏笼上,叫几个人来把姑娘的床好好打扫一下。”
这时候,温言正好进来。见辛夷正在出门去叫老婆子来抬黎明曜,开口说:“我来吧。”伸手就要去抱黎明曜。温老爷和辛夷同时开口:
“温言(言大爷),住手!”
温言僵在当场,手伸不出也缩不回,就这么愣着。黎明曜这时候睁开眼睛看着他,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温言连表情都僵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击,一动不动地僵着。
三四个老婆子进来了,抬着藤椅要把黎明曜扶起来,但是温言拦在床边,她们没法下手,只能轻声说:“言大爷,您让一让。”温言一动不动。温老爷再次开口:“温言,让开。”温言还是一动不动。就在大家为难的时候,温行进来了。
大夫已经送走,药房也拿着药方出去抓药了。温行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头火起。他一把揪住温言的衣领,扯的温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然后在温言耳边大喊:
“你已经结婚了!言!大!爷!”
婆子见床边空了出来,赶紧过来扶黎明曜。但是刚一掀被子,又赶紧盖回去了。辛夷转头说:“老爷,言大爷,行二爷,请你们先出去,等黎姑娘安顿好了你们再进来。”
温行拖着温言就出去了。温老爷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酡红的黎明曜,也跟出去了。
这边辛夷带着丫头婆子打扫房间不提,那边,温行把温言拖出来,往地上一扔,瞪着他,似有满肚子话要说,憋了半天,一跺脚,走了。温老爷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温言,说:“回屋去。丢人。”
温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自己房间的,只记得杜仲和芸乐大呼小叫着冲上来给他换衣服,秦灵朴用温软的小手给他脸上消毒涂药。等一切归于平静了,温言看着秦灵朴,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给黎明曜开脸,抬她做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