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其实都逃不过利益关系,不管是利益交换,还是利益牵扯,总归是能牵动人心。
刘虞那几滴老泪纵横有几分真假陈暮不知道,但能用有限的利益换取一个齐王,其实也不算太亏,何况这个王爵还是有实权的王爵,而不是普通藩王。
自从汉武帝推恩令之后,普通藩王权力已经一日不如一日,除了有一点地方税收以外,平日里跟被圈养的猪没什么区别,只能生儿子。
刘备的老祖宗中山靖王刘胜,整天接着奏乐接着舞,他的人生基本就是喝酒唱歌跳舞和生儿子,足足生了一百二十多个。
相比于老祖宗,刘备获封的这个齐王就不同,光一个开府仪同三司,督青州冀州徐州之事,就已经很厉害。
虽然朝廷还是会派新的冀州牧和徐州牧过去,但刘备对他们有督查权,无疑也是一个很大权力。
简单来说,就相当于三国时期曹操的魏王、刘备的汉中王以及孙权的吴王,是有实际权力的藩王,只不过朝廷还是玩了一手,将他的权力缩在青州而已。
刘备的奏折里面其实就三件事,一件是请天子去河间遴选幼嗣,第二件是请朝廷派新的冀州牧去,第三件则是刘备上书,希望在平定袁绍之后,朝廷能够派关羽前往关中,以此扼制刘璋。
这三件事最重要的就是第三件事,关羽去关中不可能把所有兵马都带上,这样洛阳十万大军,至少有一半会落进朝廷手里,即便是拿到五万,也足够朝廷拥有一定自保能力。
虽然没有达到预期地目标把洛阳的兵马全部弄到手,但双方各退一步,都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便已经足够了。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
回去的路上刘备感慨万千,对陈暮说道:“四弟,我竟是没想到天子会封我为藩王,当年我祖乃是中山靖王,传到我父亲那一代,就连一个小小的亭侯都不是了,可是今日我却恢复了先祖荣光,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陈暮笑道:“当年我问大哥志向何方,大哥说一个征北将军足矣,现在看来,人的目标本就应该定得宏大一些。若一开始仅仅满足于此,比如做个济南相就已经很高兴,又何来今日的辉煌呢?”
“是啊。”
刘备点点头:“我做到齐王已是人臣之位的极点,复有何望哉。今后我得继续努力,尽快将河北扫平之后,再南方,荡平一些不服从朝廷之臣,乾坤定鼎,匡扶汉室!”
陈暮还没有跟他说过将来称帝的事情,这个时候刘备估计即便有这个念头也不敢到处乱说,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聊起过当皇帝这个话题。
不过陈暮本来就没打算这么快跟他说起,将来时机到的时候,自然就该黄袍加身。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是有道理的,现在就在为当皇帝做准备,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就应该低调一些,稳步发展再说。
陈暮轻声说道:“大哥,今日陛下敕封兄长为齐王可知为何?”
“为何?”
刘备也诧异,他不是不知道以自己的出身想封王难如登天,所以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之后,听到陈暮的话也逐渐恢复了一点理智。
陈暮对他说道:“有三点尔,一是以藩王安抚大哥,以此换取洛阳兵权。二是藩王受限极多,天下人都看着,如果违背,容易受人攻讦。三是将来若天下已定,恐怕这开府的权力,也很快会被朝廷收走!”
“削藩吗?”
刘备皱起眉头,当年景帝采用晁错的《削藩策》,导致七国之乱,这事他不是不知道。藩王的权力并不是来源于朝廷,而是来源于他对于地方是否有掌控能力。
自己封地大小官员、赋税兵马,全都归藩王所有,这就如同国中之国,官员和士兵都听从藩王而不听从朝廷,朝廷怎么可能不忌惮?
如果他平定天下之后,自己封王归国,在自己的青州境内手握重兵,又有任命官员与管辖赋税的权力,恐怕到时候新的一轮削藩马上就要开始,并且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就要落到他的头上。
这就要看他能不能忍,忍了的话,老老实实交出手中的权力,做一个跟祖先一样只知吃喝享乐,接着奏乐接着舞的普通藩王,那不至于再出战乱。
可若是不能忍,到了最后,恐怕战争就在所难免。毕竟权力本身就是一个令人欲罢不能的毒药,更何况以刘备的性格,也很难将自己一家老小的生死交出去,因为一旦权力上缴,朝廷想要他的命,也就是一道诏书的事情。
“正是。”
陈暮点点头:“藩王可不一定就比在朝中要好,大哥想想韩信是什么下场?为高祖大业拼搏了大半辈子,最终受骗被擒,从高高在上的齐王一夜之间变成淮阴侯,最终一道诏书赐死,大哥今日的封号,不就是齐王吗?”
刘备一时迟疑道:“天子仁厚,应该不会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