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的目光,透过了元城,望向了南方。
阴安县,位于元城以南,魏县在元城的西南方向,三地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现在敌人已经在元城方向,魏县方向,都布下了重兵。
那么张郃就只能从东面绕过元城,往元城身后,过兖州境,差不多是在后世南乐县西南面,到阴安城。
从阴安就能取道繁阳、内黄二县,抵达邺城,安全地回去。
最重要的是元城到阴安县已经不远,大概三天路程,他们的粮草刚好还剩下三天,这样如果抛弃辎重,轻装简行,是完全可以在粮尽之前入城。
听到张郃的话,诸将点点头,纷纷说道:“现在前狼后虎,确实只有绕道突围了。”
“就是不知道何时出发,往哪路进攻。”
“莫非是东面?”
“可东面是一片丘陵,那辎重??”
“不要了。”
张郃毫不犹豫道:“让将士们带上三天干粮,我们从东面丘陵走。”
众将转头看向远处的山峦。
五鹿墟这边的地形很简单,西面是黄河古道,留下了很多坑坑洼洼的水道,再远一点则是平原。
北面是沿河的官道,沟通了馆陶清渊一线,是元城与这些县城的连接道路。
南面自然是元城,东面便是一小片丘陵,还有大片的森林。
这些山林可不是什么公园的几块假山小树,而是大片的丘陵地区和原始莽林,在古代,任何一处森林都是原始森林,里面可能潜藏着豺狼虎豹,无数凶险。
虽然此起彼伏的山川一点都不险峻,高一点的不过一百来丈,充其量就是十多个小山头,跟四川或者南方群山地带完全没得比。
只是我们要明白的是,这并非到处都是道路和已经被开发的现代,而是野外危机四伏的汉末。
走山路有多艰辛城里人可能不明白,但周末找个小山头去爬爬山就知道了,何况这还是三万大军,想要那么安全地通过,绝不是那么容易。
几名将领迟疑一会儿,马延问道:“将军,抛弃辎重走山路,倒也无妨。可此山没有向导,若是迷失其中如何是好?”
张郃翻着白眼道:“不过是几座小山而已,如何比得上五行山之浩大?不需要向导。”
“这倒也是。”
“看来就只能走山路突围了。”
“只要过了这几道山梁,明日就能走大路了。”
众人议论纷纷,觉得可行。
其实这些小山凶险是其次的,毕竟那么多军队,豺狼虎豹也不敢来招惹。
跟邓艾渡阴平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怕的是若短时间内没有走出这山里,被人家堵上,困在山中,那就是真的完了。
若是平地里还有一战,可在山上施展不出来,就只能等死。毕竟他们的粮草已经不多,无法长时间驻守。
敲定了突围计划之后,张郃又道:“现在四处都是追兵,若是直接就走,必然会被追上,张南焦触,我令你二人做疑兵,发起佯攻。”
张南焦触二人对视一眼,迟迟不敢接令。
“嗯?”
张郃目光如炬,瞪着他们。
二人心里一颤,连忙说道:“遵命,只是将军,要佯攻哪里?”
张郃看向远处,指着河对岸道:“那边!”
那是高顺的陷阵军!
张南焦触一时脸色苍白,对岸那军容气势,足以将他们震慑住,去和那边打,岂不是自寻死路。
见他们二人表情不自然,张郃又道:“放心,不是让你们去送死。今夜撤退计划我早已经想好,晚间我会先派斥候探路,等到三更天,我就下令大举进攻,你二人为前军,佯攻西岸。”
“这边战事一起,北面和南面的敌人必然增援,此时我再下令鸣金收兵,撤回大营。你们二人紧随其后,点好火把,安排值守,大军主力则悄然过山。”
“若是敌人不来追赶,万事大吉。若敌人前来追赶,你们便打开寨门,将旗帜收起来,不要擂鼓,等到敌人退去,再从后营门离开营寨,与我进山汇合,明白了吗?”
张郃侃侃而谈,将计划和盘托出。
然而张南焦触人都傻了,期期艾艾道:“将.....将军,打开寨门,收拢旗帜,不要擂鼓?”
“不错。”
张郃点点头道:“这样一来,敌人必然疑有伏兵,不敢追击。”
“可若他们追过来了呢?”
二人又问。
张郃冷然道:“那便命令士兵纵火,阻拦追兵,留下来的辎重,不就是用来做这些的吗?”
“唯!”
二人不敢再问,只能领命。
张郃也不做什么停留,趁着傍晚时分,天还未完全黑,立即派出探子去东面的山峦中查探情况。
天色渐渐暗下来,日暮西山,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到黄昏三刻,天完全黑了。
冀州大军营寨内灯火通明,全军上下都开始森严戒备。
毕竟也是王芬时代留下来的一批老兵,这点军事素养还是有。在张郃的训练下,也还算是进退有度,勉强维持着士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青州军的探子只看到了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的景象,仿佛他们已经认命了一般。
到了半夜时分,张郃终于准备行动了,他的士兵白天休息了一天,精力充沛,体力旺盛。此时并没有觉得困,在张郃的带领下,开始大军出了寨门。
青州军的探子都快睡着了,可瞬间被惊醒。几乎是在张郃大军出营门的刹那,像是一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水里,泛起了无数波澜涟漪。
四面的山林、旷野、河道中,惊起大量披着白色披风,趴在掩体下的斥候,如脱缰的野马般四散奔跑,赶去报信。
这些斥候不仅仅是陈暮在五鹿墟的斥候,还有西岸藏在黄河古道附近的高顺军斥候,以及北面官道上,张飞部的斥候,这两部人马才刚刚安营扎寨,尚未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