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那么多年,如果能够放下,也早就放下了。
可荀和与赵恭就是放不下。
心里憋着一股怨气。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的亲人就得死,你们却活得好好的?
凭什么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的共同利益,一样的诉求,你们就投降地这么快,继续当着官,我们就得苟且偷生?
曾经荀和以为这天下的士人都一样,充满了风骨,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活。
可他发现他错了。
这世上有硬骨头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投降,向敌人下跪。
党锢之前,天下的官员都站在了他们父辈的身后,像是一股无法撼动的正义,要将这浑浊的世道变得天朗水清。
党锢之后,大半的官员选择了让自己变成一滩浑水,对他们避而远之,离开他们的圈子,傍上了宦官的大腿,再交一份买官钱,就可以继续搜刮民脂民膏,甚至美其名曰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些人,他们从来不在意什么是正义,什么叫与邪恶抗争到底,也从来不在乎光明就一定要战胜黑暗,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利益而已。
一旦发现战胜不了对手,那就加入他们,继续维持着自己的利益。只是换了一个阵营,换了一个身份,没什么大不了。
曾经荀和以为自己的父辈们与他们是站在一边的,因为他们都是士人,都有着共同追求。
希翼着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在为打倒黑暗腐败的宦官政权而做出牺牲和努力。
但后来荀和才发现,原来他们和自己的父辈们是不同的。
就好像有的人高尚,有的人卑劣一样。
他们要的是自己的子弟能继续当官,要的是自己可以继续欺压百姓,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宦官是不是在祸乱朝政,也从来都不在乎天下黎民的生死。
自己父辈们有的铁骨铮铮在他们身上没有,父辈们的坚韧不屈他们也没有。
所以这些士人一个个升了官,巴结上了宦官,子弟也成了官,家族当中的官员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就成了世家。
而那些有硬骨头的人,则被宦官们打断了腿,砍掉了头,烧掉了衣服和皮囊,除了一身的清白和高尚的品质留在了这人间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甚至到现在,党禁解除的也仅仅只是解除了对他们的羁押、通缉、禁锢。
却在历史的篇章里,依旧写着陈蕃窦武的叛乱,党人名单上的人依旧是勾结在一起的朋党,将他们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告诉世人,造反就是这个下场。
所以荀和回来了。
从地狱里回来。
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