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无语半晌,她也不打算下去,狡黠长叹:“那就都在树上呆着吧,压塌了算!”
静了片刻,顾辰嘿嘿一笑:“阿杳,你说她们会有动静吗?”
姚杳微微挑眉:“没动静,咱们岂不是白熬着了?”
夜色深邃,坊墙层层叠叠,影影幢幢。
“诶,诶,你们看,你们看是什么?”包骋突然低低叫了一声,手指着安昌侯府的方向,抖的厉害。
姚杳和顾辰齐齐望过去。
不知何时,高高的坊墙上蓦然多了一对绿幽幽的亮光,那亮光不过铜钱大小,绿意森然,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那一对亮光在墙头飞快的飘动,发出窸窣的低声。
“那,那不是鬼吧,鬼眼!”包骋哆哆嗦嗦的叫道。
“什么鬼眼,那是猫眼!”姚杳嗤的冷笑一声,眼看着那双森绿的光点已经越过了安昌侯府的外院墙,一个飞跃,径直往坊墙奔驰而去。
姚杳心神一动,飞身跃起,踩得树冠哗啦作响,重重摇晃,地上树影婆娑。
她丢下一句话:“老顾,你们继续盯着,我去追。”
长安城已经宵禁了,四处没有人走动,但平康坊里却是灯火辉煌,热闹喧天,香气四溢。
出了人命案子被封了许久的风荷苑修缮后重新开张迎客,老板娘又花了大手笔从江南道买进了几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那一嗓子吴侬软语,真叫人骨头都发酥,而这几个小娘子,也选了开张这日出阁。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无数郎君们纷纷趋之若鹜,把个风荷苑挤了个水泄不通。
风荷苑自建成迎客那日起,还从未有过这等盛景。
看着人来人往,老板娘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风荷苑三楼尽头的一间雅间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腰挎弯刀,生就一副高鼻深目的异域模样。
两个身穿深黑斗篷的男子在雅间里相对而坐,面前的食案上搁着各色吃食和一壶美酒。
“代善王子,请,这风荷苑不止人美,酒更美,代善王子尝尝。”其中一个黑衣人端起酒盏,朝对面之人抬了抬手。
代善解开披风扔到一旁,大大咧咧的坐着,根本没有用酒盏,而是豪放至极的直接对着壶嘴儿灌了一口。
“怎么,黄内侍也有兴致来逛这烟花柳巷?”代善玩味的上下打量了对面的黑衣人几眼:“只怕黄内侍是有心无力吧。”
对面的黑衣人索性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把黑漆漆的斗篷一掀,露出那张似笑非笑,面白无须的圆胖脸庞。
这个人,赫然正是此前出现在围剿青云寨现场的黄连云。
听到代善这嘲讽的话,黄连云并未生气,皮笑肉不笑道:“这世间的郎君有几个不爱平康坊,黄某也是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代善冷哼一声,慢悠悠的灌了一口酒:“永安帝让本王子伴驾随行,前往玉华山避暑,不知,黄内侍,哦不,”他微微一顿:“黄内侍的主子有什么打算?”
黄连云淡薄的笑了笑,递过去一枚佩囊:“都在这里,王子一观便知。”
代善狐疑的打开佩囊,取出一页薄纸,一字一句的仔细看下来,戏谑一笑:“贵主打的一石二鸟的好盘算,只是,”他将那页薄纸置于烛火之上点燃,看着火苗转瞬吞噬了整张纸,眼看着就要烧到指尖了,他慢条斯理的将那团被火苗裹挟的灰烬扔进香炉中,嗤的一声冷笑:“只是本王子,又能得什么好处?”
黄连云淡淡道:“吐蕃的大位,吐谷浑的国土,不知王子,”他微微一顿,语气变得犀利:“可还满意?”
听到这话,代善精神一振,猛然抄起酒壶,对着壶嘴儿一饮而尽。
就在二人在雅间畅饮之时,屋顶的一片灰瓦被揭开了,一片昏黄的灯火从屋瓦缺损的地方漏了出去。
趴在屋顶上的那个人微微动了一下,缓解了一下发麻的腿,但是他的动作十分轻微,生怕半点声响,惊动了房中之人。
夜色渐深,汉王府里一片死寂,只有前厅燃了几盏灯烛,白墙上蜿蜒出许多道绰约人影,看起来,宽敞的前厅里似乎挤了许多人。
低低切切的说话声透窗而出,似乎还夹杂着几声低吼,这低吼声格外能振奋人心,前厅里一阵群情激昂。
不多时,一道道人影从里头鱼贯而出。
前厅一下子空了下来。
谢孟夏斜靠着坐在胡床里,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了面前之人一眼,屈指轻叩着食案:“已经先后去了三批人了,后日圣驾出行前,所有的人手都要放出去。”
那人低着头,沉沉应了声是:“公子,咱们都要启程前往玉华山,为何要把张娣留下,咱们留下的人手极少,万一没看住,她跑出去了怎么办?”
谢孟夏毫不在意的嗤的一笑,问道:“那你说说,她跑出去是为了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不明就里的应道:“自然是为了求助,报信,找人救命。”
谢孟夏微微挑眉,淡笑着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我就是要让她出去报信,找人救命。”
那人一脸茫然:“公子,属下还是不太明白。”
谢孟夏弯了弯唇,露出个冷漠残忍的笑:“那你猜猜看,张娣跑出去后,在张岩去了玉华山,后头又有人她追杀的情况下,她会最先找谁报信救命?”
那人更加茫然了:“公子,属下,猜不出。”
谢孟夏简直无语了,掀了下眼皮儿,恨铁不成钢的瞥了那人一眼:“蠢货。”
那人悻悻笑了笑,尴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