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地方范围极广,且地形复杂,他也只去过一次而已,还只是在外头打转,并没有深入其中,若要找到真正的明帝藏宝之处,还得拿着这幅舆图,亲身到这个地方仔细勘验一番才是。
韩长暮盯着舆图看了半晌,似乎要将这图深深的刻在脑海中。
看了片刻后,他觉得原本清晰可辨的舆图已经成了一团乱麻,顿时放弃了要将这图强刻在脑中的这个念头,觉得还是重新描下来最为稳妥。
于是,他将几张图一并收到方盒里锁好,拿着方盒去了客房。
描图这种活儿,还是姚杳干起来最顺手。
夜色深邃,宫禁森严,大半的烛火都熄灭了,四处暗沉沉的,没有宫人随意走动。
永安帝看着书案上一张巨大的舆图,脸色阴晴不定。
那张巨大的舆图也是几张残缺不全的舆图拼起来的,只是左下角的一块舆图仍旧缺损着,看起来很是扎眼。
永安帝轻轻扣了扣书案,脸色不虞,缺了这一角的舆图虽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但缺损之后,正好无法看到这片藏宝之地的入口在何处了。
不过万幸的是,从现有的这几幅舆图可以看出,明帝遗宝的藏宝之地位于剑南道,但是究竟在剑南道的什么地方,却实在不容易看得出来了。
毕竟这张舆图上没有标明任何地名,想要看出这舆图到底画的是什么地方,须得找来对剑南道格外熟悉之人才行。
永安帝心下一沉,想到了韩长暮,脸色渐渐阴沉得厉害。
这幅舆图有一部分是韩长暮找到的,有一部分是旁人找到的,永安帝相信凭韩长暮的眼力,是能够从不完整的舆图看出这个藏宝之地位于剑南道,但是他却隐瞒了这件事。
永安帝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不知道韩长暮是如何说服的安南郡王妃,果然令她将四美图交了出来,且将其中的秘密和盘托出,才有了现如今正中间的这张最重要的舆图的出现,从而将明帝遗宝的藏宝之处大半都暴露了出来。
他的目光骤冷,安南郡王妃有多么执拗难以对付,他是心知肚明的,他与她周旋了二十年,用尽了手段和心机,百般折磨也百般安抚,恩威并施,却都没有令她吐口,韩长暮究竟与她交换了什么,才让她心甘情愿的将舆图交出来。
永安帝本就是个多疑的人,此前突然拿到了求而不得了许多年的东西,欣喜若狂之下忘了细想深思,现在看到藏宝之地竟然在剑南道,他顿时起了疑心,怀疑韩长暮怕是和安南郡王妃勾结在了一起,给他设下了个圈套。
他慢慢的坐直了身子,脸色阴的可以滴下水来,安南郡王府和韩府都会随行避暑,如此看起来,此次避暑倒是个试探的好时机。
剑南道山多林密,道路狭窄曲折,在剑南道中探路,最大的困难便是无法辨别方向和目不能视远处。
想到这里,永安帝又低头看了那巨大的舆图一眼,叫了高辅国进来,低声吩咐道:「去把军器监新作的司南仪和大食国进贡的千里镜拿过来。」
高辅国应了声是。
刚过子时,一阵急切的砸门声响彻整条曲巷,惊得原本黑漆漆的宅院里陡然亮起了灯烛,有值夜的门房拉打开一道门缝,朝着突然灯火通明的曲巷张望。
几个衙役打扮的男子跑过曲巷,直奔韩府而去,而韩府的大门被砸的震耳欲聋。
「开门,快开门,我们京兆府的,奉少尹大人之命求见司使大人。」
「开门,快开门!」
左邻右舍都知道这看起来富贵又森然的韩府里住的是什么人,被这动静就吓了一跳,再一听砸人的人说出来的话,就知道这事儿小不了,一定是出了大案子了。
黑暗里的这些人既想偷看,又怕被韩府的人逮个正着,惹来麻烦,又不甘心关上门只听不看,便纷纷关上门,留一道窄窄的门缝,从门缝里看出去,虽然视线不够开阔,但胜在看的清晰。
一通剧烈的砸门之后,韩府的大门终于拉开了一道门缝,门房探头探脑的望出来,睡眼惺忪:「谁啊。」
何登楼赶忙将腰牌拿了出来,急切却又客气十足道:「劳烦小哥通传一下,在下是京兆府的捕头何登楼,奉了少尹大人之名,求见司使大人,」他凑近门缝,压低了声音道:「有大案子。」
门房心神一凛,丝毫不敢怠慢的打开门,将这一行人迎进府中的花厅里:「诸位官爷里头请,小人这就去通传,请诸位官爷稍等,稍等。」
韩府很少有客上门,花厅只摆了四张胡床待客,这回一下子来了八九个衙役,椅子便不够坐了。
门房赶忙搬了几张长杌子,大半夜的不适合喝茶水,喝多了容易睡不着,虽然说都这个时辰了还在忙活,也基本没有睡觉的可能性了,但门房还是贴心的给每个人上了一杯熟水。
京兆府来人的消息经过了层层通传,韩长暮刚刚睡下,便又赶紧起身,一边穿衣裳一边吩咐金玉:「让刘氏去叫姚杳。」
金玉撇了撇嘴:「世子,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姚参军还要睡觉呢。」
「你说什么?」韩长暮挑了挑眉。
「属下说这就去叫!」金玉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何登楼如坐针毡,他连着喝了两盏熟水,喝得都有点撑得慌了,终于坐不住了,四处张望打量着这间花厅,花厅里除了四张胡床和四个小几之外,连半点富贵人家常见的装饰都没有,虽然他也没去过几家富贵府邸,也没见过这么简薄的。
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何登楼的打量,他看到韩长暮和姚杳一前一后的走进花厅,赶忙站起来行礼:「司使大人,参军。」
后头的衙役也跟着行礼。
韩长暮淡淡道:「不必行礼了,先坐吧。」他望向何登楼:「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何登楼看了姚杳一眼,一脸难色:「是白日里,安宁侯府的世子找到少尹大人,说世子夫人失踪了一天一夜,他派了人四下寻找,没有找到,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怕坏了世子夫人的名声,就请少尹大人私底下也帮忙找一找,少尹大人应下了,可是,半个时辰前,长安县衙署来京兆府报案,修平坊的坊正说是坊丁在个荒了的宅子里发现了尸首,看起来跟之前万年县发现的那具尸首死法极像,少尹大人觉得怕是要出大事,就先带着人赶过去了,命卑职前来请司使大人和姚参军也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