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磕头谢恩,顺着永安帝的心思道:“陛下,微臣正要向陛下告假几日,微臣在莫贺延碛时受了伤,需要静养一些时日,还请陛下下旨,恩准微臣在府静养半月。”
永安帝轻轻舒了口气,他最喜欢的,便是冷临江的机敏和贴心,最放心的,也是冷临江的知进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朕遣太医署的韩医令给你瞧伤,宫里的药,随你取用。”
冷临江放下心来,再度磕头谢恩,起身告退。
他迎着阳光走出去,走到了延英殿外,森然高耸的宫墙猝不及防的撞进眼中。
这座太极宫已经伫立了数百年,岁月更迭变迁的痕迹浸润着宫墙,那颜色却依旧鲜艳夺目,像极了无数鲜血泼洒而成。
他深深透出一口气,心里的郁结舒缓了几分,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后头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和一声轻唤。
他回头一看,是永安帝身边第一人,当之无愧的心腹高辅国走了过来,他和气又不失疏离道:“高公公,何事?”
高辅国捧着一个锦盒走到近前,满脸含笑道:“咱家是来传陛下口谕的。”
冷临江一听这话,撩袍子就要跪下,却被高辅国牢牢的扶住了。
他笑眯眯道:“陛下有旨,冷少尹救回汉王,实乃大功一件,不必跪接。”说着,他将手中的锦盒捧给冷临江:“陛下赏赐冷少尹紫参一株,随后韩医令便会过府给少尹治伤。”
冷临江一听这话,终于将心放在了肚子里,这一关算是过了,圣人没有猜忌他,也不会再难为他了。
他双手接过锦盒,十分客气的道了声谢,从袖中取出个佩囊,塞到高辅国的手中。
高辅国丝毫没有推让,很快收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圣人也是关心则乱,大人不必忧心,圣人仍是信任大人的。”
冷临江真心实意的再度道了声谢,点头道:“微臣明白,多谢高公公的好意。”
高辅国笑着叫过小徒弟,送冷临江出宫,他抬眼望着冷临江走在宫墙下,红墙鲜艳耀眼,公子如玉无双,他深深透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延英殿中。
一入殿,他便看到碎了一地的白玉镇纸,而永安帝背负着双手,临窗而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怔忡的望着半开的窗。
延英殿的窗子下头,种了一棵西府海棠,开花时节,满树的深红浅粉,灿如云霞,蔚为壮观。
这棵树养护的极好,树干枝丫皆格外粗壮,寒冬过去已是初春,枝丫上冒出十分浅嫩的绿色。
高辅国没有说话,安静的收拾起地上的镇纸碎片,又从旁边的阁子里拿出一块新的,同样的白玉镇纸,轻轻搁在了书案上。
“辅国,这棵海棠似乎比往年发芽早了些。”永安帝望着窗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