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一角撑起几把巨大的遮阳伞,投下大片色彩斑斓的阴凉暗影。
遮阳伞下坐着个大汉,头戴遮阳帽,满脸络腮胡须,穿着半旧的红色短袖。
一张大脸凑到那个比脸还要屏幕前,仔细端详了半晌,猛然大声喊道:“副导演呢,群演都到了吗,到位了吗。”
“到了到了。导演,群演都到了,都到齐了。”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精瘦,文质彬彬的男子拨开人群,匆匆跑到高大男子身边,抬手指向远处:“导演,您看,群演都到位了。”
只见广场正中竖着一根旗杆,旗杆上旌旗飘扬,旗杆底下搭了个刑场,跪了一溜囚犯打扮的姑娘,皆是散着长发,灰头土脸,大太阳直直晒下来,晒得人几乎快要中暑晕过去。
导演点了点头,摇着蒲扇,一把大嗓门声如洪钟:“这次看着还像那么回事儿,可别像上回那样,你找的那是个甚么人,词儿背的挺好,怎么拍一半儿就跑了,太不像话了。”
副导演抹了把满头的汗珠子,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儿:“是是是,导演您说的是,这回保证不会出岔子,这回这些群演都没有词儿,一句词儿都没有。”
导演看了看左右,又大声嚷嚷起来:“兰小姐呢,还没来呢,去请兰小姐快点过来,争取一条过,这大热的天儿,别再把这些群演晒晕过去。”
“兰小姐化妆呢,我这就去催催。”副导演面露难色,只是连声答应,身体却很诚实的没动上一点。
那位兰小姐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腕儿,名气不大,脾气不小,什么天热了不能拍,天冷了不能拍,下雨了不能拍,雾霾重了也不能拍,这会儿说是在化妆,其实就是借故磨蹭,想要磨蹭到傍晚,天凉快了再拍,可这场戏就是大中午的戏,傍晚拍就穿帮了。
导演瞟了副导演一眼,又瞟了瞟围在身边的剧务场记等等,皆是抿着嘴不吭声,看着那一张张受气小媳妇的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张口开骂,想了想,却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大嗓门的吼了起来:“喂,兰小姐的助理吗,兰小姐化完妆了吗,还没有,哦,还没有那就算了,告诉兰小姐不用来了,我换人了。”
连炮珠一般吼完这一席话,四周被导演吼得鸦雀无声,众人都一愣一愣的。
导演清了清喉咙,环顾了一圈儿愣住的众人,破口大骂:“去,去把那个,那个谁谁谁,那个便宜的,那个,叫过来。”
导演那个那个半天,也没那出个所以然来,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他那个的是谁。
唯有副导演与导演心意相通,心领神会的连连点头:“导演,我这就叫她去,您稍等,稍等。”
话音犹在,他便一边儿打着电话,一边儿一溜烟儿跑的没了影儿,不过片刻功夫,他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冲着导演点头赔笑:“导演,马上到,马上到。”
八月里的天气,骄阳似火,尤其是临近中午,大太阳底下,晒得水泥地起皮儿。
导演和副导演在遮阳伞底下,就着阴凉商量着换女主角。
群演们顶着大太阳跪在刑台上,碎碎念着,骂完导演骂副导演,骂完副导演骂兰小姐,骂的口干舌燥直冒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