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拼命的推出新政,就是要跟这些世家望族较劲。
同时,他也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这个国家在他的掌控下,并不会比这些士人掌握的要坏。
刘俭没有站在董卓的位置上来经历这个过程,但当中的难受和心酸,他是非常知晓的。
我想知道,若是换成普通人,或许早就已经急流勇退,承受不了了。
这个时代,对所谓的抑郁症没有概念。
但是当一个人面临太多的时候,他抑郁也是非常正常的。
对于这个天下来说,谁的压力最大?
刘俭觉得董卓的压力最大。
对一个六十多岁的人而言,他的抗压能力确实已经达到了极致。
但问题是,以董卓这样的身份来说,他又怎么可能做到激流勇退呢?
“相国何出此言?”刘俭言道:“相国胸怀大志,胸中藏蕴天地之机,何其反要羡煞于我?”
没有了朝堂上政治利益方面的束缚,刘俭和董卓说话也都能敞开一些心扉,大家彼此说的话多少也都能掏点心窝子了。
董卓叹道:“老夫其实也并不是非要羡慕你的,只是老夫执掌朝堂这么多年,总是感觉有心无力,寸功未得,每向前走一步,都是异常的艰难……朝局如此也就罢了,现如今连时政与民生老夫都弄不好。”
“说句良心话,老夫现在心中有点儿后悔当初率兵杀入雒阳城了。”
这话表面上听着似乎是在谦虚,但你若仔细想想,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
历史上的董卓,到了长安之后,还真就产生了激流勇退的想法。
囤积财货钱粮于郿坞,就是最好的证明。
任何一个对于天下有雄心壮志的人,不会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去放在郿坞之中,然后躲在那坞堡里纵情声乐,享受余生。
郿坞是什么?那不就是董卓专门修给自己的养老院吗?
现在的董卓,似乎也已经走上了那条道路。
刘俭没有吭声,他大概明白一个六十岁老人现在的心情。
董卓,现在缺少有成就感的目标。
新政确实算是一个目标,这是对大汉朝天下有利的事,但是短期之内却看不到成果。
董卓心中的成就感暂时无法用新政来弥补。
人是需要成绩来进行自我肯定的。
董卓现在应该确实是非常羡慕的刘俭。
刘俭在河北做成的事业太多了,太值得肯定了。
随便拿出一项扔到天下,就是值得被所有人所赞颂的。
很显然,刘俭就是有他个人要前进的方向,心中丝毫没有迷茫。
“老夫这一辈子在战场上。南北纵横,横刀立马,所向披靡,当年虽然也是受制于人,但老夫自认为是成功的。”
“可是今时今日,老夫却不知道老夫进了雒阳朝堂之后,到底是对还是错。”
“老夫在这里努力了这么久,似乎什么都没有做成功过。”
“老夫现在觉得,或许老夫真的不适合在朝堂执政吧。”
果然……刘俭心中暗道,六十岁的董卓果然有了激流勇退之意,怕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方向了。
对于刘俭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董卓在朝堂的存在,对于刘俭而言还是非常重要的。
刘俭需要董卓在朝堂再坚持几年。
他不允许老人家现在就激流勇退。
刘俭向着董卓拱手道:“相国乃是当世英雄,是俭此生最大的对手和知己,这一点,刘俭从无质疑,只是刘俭在河北与相国在长安相比,相国没有刘俭建树多,就是因为相国舍己之长,或者是说相国努力的方向不对。”
董卓奇道:“何意?”
“请问相国,刘某人这些年在河北,最广为人知的功业是什么?”
董卓慢悠悠的回答道:“德然你这些年在河北做了好大事业,但论及最大的功业,毫无疑问就是治理北疆,先是乌桓内乱之后其诸落被你平定,那些乌桓人被你安置于幽州诸郡,供我大汉使用,又有北疆鲜卑各部也因为你的牧场政策,而少驱于水草,逐渐安居,可谓是解了我大汉心头巨患,如今关云长又率兵攻入三韩,擒三韩诸贵,为我大汉开疆拓土……”
说到这的时候,董卓一下子愣住了。
他摸着自己的大须子,若有所思。
刘俭道:“其实我大汉境内的是掣肘太多,而且汉境内现在属于割据时期,诸雄并列,相国想要在汉境内短时间内立下被世人瞩目的功业只怕是不可能的,新政是遗福后世之功,甚至可能是一两代人内都见不到成效。”
“依我之见,关东诸地现群雄逐鹿,乱之又乱,相国本非士门出身,哪里趟的明白这趟浑水?反倒不如将注意力放到您熟悉的凉州之地上。”
“刘俭这些年做下为世人称赞的功业,就是因为对外!对乌桓,对鲜卑!”
“相国早年间的功业就是因为在凉州平定羌人而建立的,那时候相国的势力尚弱,尚且能够在凉州闯下诺大的名声,如今,相国坐镇关中,总揽朝堂,手中有二十万兵马,何愁不能定凉州?定凉州后,似我安乌桓和鲜卑一样的安抚羌人,打通与西域诸国的通商,此事若成,则相国必可名扬海内。”
“这才是相国应该干的最大功业!”
刘俭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让董卓一下子清醒了。
是啊,既然短时间无法对内实现抱负。
那为何不将目光发看向外境呢?
函谷关乃是天下雄关,自己在那里排布重兵,阻挡关东诸侯向关中进兵,自己关起门来,好好的着手收拾凉州,让那里成为自己后方的大本营,同时也是解决了历代先帝无法解决的一个大问题。
叛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