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东方白

邺城召开的大会中,上千的代表在向投票箱中投下选票,那些工人、农民神色都很严肃,眼底则带着无尽的憧憬。

洛庆云等人也都作为代表投下了一张票,顾子午和洛庆云并肩站在人群中,顾子午轻声道:“庆云同志,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邀请你加入明党。”

洛庆云温声道:“即便没有我,你也能有一番大的成就,你是个天才,这是事实。”

顾子午闻言并不感到受宠若惊,“不一样,我时常会思考洛氏的存在,我用墨学的基本原理去看待这个世界,于是发现其中有许多的巧合,似乎是不该出现的,但这些巧合又都可以阐述清楚,我很疑惑,但我希望那是事实。

后来在这么多年的实践中,我不再思考这些形而上的问题,但我依旧在关注洛氏。

同志们反对鬼神的存在,不是真的完全不相信,而是希望借此来发挥人本,我并不相信道、佛的那些神,甚至也不相信玄门塑造的那个素王天。

但我相信在历史上真的存在一个从两千多年前就将目光投射过来,一直投射到现在的圣人,他拥有无穷无尽的智慧,而洛氏就是他留给世界的钥匙。”

洛庆云对此不可置否,沉吟一番而后抬头望向台上的那些脸上洋溢着热情的众人:“虽然我是洛氏子弟,但我反而不太关注这方面,因为我已经从另外的地方寻找到了强大的力量。

这数千年的经验证明了一件事,即便是有几個洛氏的贤臣在台面上,又有什么大的用处呢?

过去的每一个国家王朝,是个什么样子呢?

即便是洛氏的盟友,也不过是汲汲于更大的门户私计,最上层的损害整个国家,中层的损害底层的利益,而底层的无产者间也互相的迫害,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编织在其中。

这难道是因为人天生就是恶吗?

不是!

而是旧的封建社会将人异化成这样,在那个体制下,是注定的结局,这便是物质决定精神的道理。

只有依靠人民,乃至于数以千万计的人集合起来,我们各自举起火把,互相照亮彼此,给予温暖。

在农村的实践中,我曾经见过不少的农民,他们希望能够对集体的便宜多占一些,和我一起前往的同志们有很生气的,认为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解放。

还有一些对旧的地主多有发泄一些怨恨的,有同志觉得过分的很。

我是很理解同志们想法的,但细究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是为什么呢?”

顾子午也是在农村实践过很久的人,很是平静道:“我曾经说矫枉不可不过正,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反抗最激烈的,都是压迫最重的地方,必须要坚决的将一切笼罩农村的旧势力都撕开才行。

不仅仅是旧官绅的势力,也不仅仅是以前的地主或者现在的小工厂主,还有主导子女婚姻嫁娶的封建父母,以及媒婆等一系列依附于宗法制度的人。

以便让每一个人都单独的独立出来,拥有独立的思想,用单独的关系去组建新的关系,而不是一道谁必须服从谁的如同天道一样的铁律。

既然要反抗的这么彻底,那自然是会有些让人不适的,甚至是短时间内恐怖的,庆云同志应当是可以理解的。

有的农民对集体想要多占一点便宜,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的宣传还不够到位,他们将我们和过去的土豪劣绅化为一谈,要储备一些过冬的粮食,以便应付什么时候就到来的危机。

还有什么原因呢,依旧是我们的宣传不到位,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我们的工作人员并不能认真的执行规定,面对农民身上的‘群众’帽子,有畏惧心理,也有息事宁人的心理,于是群众看到了闹的好处,而看不到坏处。

这是上级对工作的安排有问题,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同志,而不是牺牲同志去息事宁人,去掩盖矛盾的存在。

矛盾又怎么会因为掩盖而消失呢?

我们的其他群众也还没有团结在我们明党的旗帜下,他们认为自己是局外人,将我们当作青天大老爷,却不知道,他们自己才是自己的青天大老爷。

我们的党,不仅仅是要改造这个世界的物资,同样也是对人的改造。

对世界的改造,科学家发挥的作用是巨大的,甚至一个人胜过一万人,这反而不是艰难的。

艰难的是对人的改造,人总是会渐渐走向固执,承认自己的不足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在我们明党内部,自我批评时常也会流于表面,但人总是不足的,不自我批评、自我剖析,又怎么能进步呢。

甚至。

在我看来,事物总是要走向反面的,洛氏有句话叫做君以此兴,必以此亡,这正是不懂得反省而导致的结局。

既然有群众占了集体的便宜,在农会中,有没有反制的措施呢,农会中有整个村子的人在,在召开农会的时候,可以执行集体的决议,要求他们交出多占用的物资,如果不服从集体的决议,农会自然可以执行另外一项惩罚性质的集体决议。

这些都是集体制度最简单的运用,但却造成了一些严重的后果,这从根本来说,这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作为代表先进的队伍,要时时刻刻运用新的方法。

这样说的话,庆云同志你的理论总是有一天要被更先进的理论所代替的。”

顾子午是很心平气和的一个人,最后一句却带着玩笑。

洛庆云轻笑道:“我很期待那一天,后人胜过前人,是件好事。”

二人不再谈这件事,都望着一位位走上选举台的代表,眼中带着光。

……

共和国的第一届大会落下了帷幕,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是顺理成章了,早就已经屯在黄河边上的军队,雄赳赳气昂昂的过了河。

与此同时电告全国各行省,“彻底打倒反动派政府,诸夏工农联合共和国才是诸夏唯一合法的政权。”

一个仅仅占据了一个行省的政权,竟然敢对统治着整个世界的政权正式发起不死不休的挑战,仅仅从土地面积上来看,双方的差距就是几十倍,从人口来看,双方的差距也有六七倍,从工业产值上来看,有三倍左右的差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但明党内部不这样想。

洛庆云和顾子午的看法是相同的,“新学党政府表面上比我们强大的多,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他们的统治根基是不够深入的,力量最为强大的工人以及农民,他们能调动三成就已经是极限,内部分歧严重,军阀割据,中央势弱,这在我们解放河北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验证,他们的军队投降的很快,在接受了我们的改造后,才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其中许多人甚至是传统的拉壮丁而来的,大唐都已经不用这种办法许多年了,简直离谱,这也导致他们的战斗意志很弱,人心在我们这一边,红旗扫过的地方,一切都将土崩瓦解。”

五十万军队在明党领导下的大军从河北跨过黄河,而后用一种磅礴的气势在黄河以南以及淮河这广袤的土地上,进行了一场大会战,五十万对八十万,只能用横扫来形容。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工农军就一路向西攻克洛阳,一路向南横推到了长江边上,之所以停下也不是因为后勤跟不上,而是因为接到指令,旧地修整,等待后方政工干部接手,留下一部分军队进行稍后的公审。

这是明党一直以来的步骤,事实上还没等工农军到来的时候,那些身上不干净的达官贵人就已经逃之夭夭了,能飞走的都跟着新学党政府逃走,一张飞机票和船票,很是珍贵,他们可不敢面对那些被欺负的人。

当然,这些逃走的大多数都是城市中的人,那些盘踞在农村的则没有这么顺畅的消息,反应慢了一步。

明党军进驻各个城市,查封各个工厂,然后组织工人成立工会,重新让各个工厂运转起来,之后就是组织队伍下乡建立农会。

当然,在帝国本土的洛阳周围的广大行省,这里的城镇化水平很高,所以农村的事务比城镇少很多。

在大量干部赶来之后,按照中央命令,屯驻在长江前线的大军,渡河而过,撵着新学党政府一路向安南行省逃去,在这个过程中,中央还命令大军渡海控制蓬莱行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