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石闵眼底瞬间惊慌了一瞬,转而便寒声道:“古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拿下你这位家主,再与大部前后夹击,你敢战士再强,难道还是什么天兵天将不成?”
话音刚刚落下,就又有十数敢战士策马而过,二人持一道铁链,冲上前去冒着被石闵一马槊打杀的危险将铁链抛过来,另外一人一旦见到得手,便立刻策马将铁链绷紧,影响石闵的速度。
上百敢战士轮番冲击着石闵身边的十数人,石闵终于感觉到急了,他望着自己对面摇摇欲坠,虎口已经完全裂开,甚至鲜血都顺着马槊流下的洛攸,望着他嘴角、眼角、鼻中所流出的鲜血,甚至不下于那个被马匹所践踏的洛氏之人,但就是不倒!
他知道洛攸就是诱饵,就是为了自己不逃走而设下的诱饵,他承认这个诱饵的诱惑力是让自己陷入险境的原因,若不是洛攸在这里,他不可能和敢战士冲杀,他不可能面对挥舞着铁链锤的敢战士还不退却,他不可能在身上束缚愈发沉重的时候,还在这里和洛攸拼杀!
这一切都是为了杀死洛攸!
但石闵现在决定放弃亲手格杀洛攸、摘下洛攸头颅的壮举,因为他还不想死,而且洛攸这么重的伤后续必死,他实在是没必要在这里和将死之人硬抗。
石闵又是一击将洛攸震的退开,洛攸已经完全是本能的又向前,石闵却已经挥舞着马槊率领着亲卫冲向正围过来的敢战士,要和本部骑兵会合,但身上的数条铁链在这个时候终究还是束缚了他,敢战士们被拖行在地上,血肉模糊,洛攸所坚持的这段时间是有大效果的,石闵那人间极限的战力起码被限制了三成以上,他挥舞马槊的速度在变慢,他胯下的战马开始疲累,他的气势在降低,他此刻不再是至强的万人敌了!
再强的猛虎面对群狼也将会陨落,那些铁链和受到的伤势就如同一下下给石闵在放血般,让他的身影愈发迟缓起来,震天的喊杀声响彻,敢战士自然占到了上风,在战阵最核心的地方,石闵突然僵在了原地一瞬,原来是他周围的亲卫已只剩下几人,铁链掉落了两条,但却还有数条,敢战士们正在各个方向要将他分尸,但石闵双手紧握,一声声大吼,就连战马都被拽回来,他身边的亲卫乘着链条松动,连忙上前将铁链解开。
噗嗤噗嗤。
这是箭矢入肉的声音,敢战士们手中持着弓弩箭如雨下,石闵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让所有人都未曾想到,他竟然直接冲着洛攸高声道:“昭公,饶命!
我不是胡人,我不是胡人啊,如果您愿意饶了我的性命,我可以为您效力,为您屠灭所有的胡人,我的勇猛您是见到的!”
石闵仿佛生怕洛攸不信一样,又高声道:“我祖上是冀州魏郡人,我不姓石,我姓冉,我的祖先和父亲都是汉朝的官吏,我真的是汉人,生活在胡人中实在是迫不得已,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成为汉人,我一定能成为屠灭胡人的诸夏英雄!
我听说洛氏一向以诸夏为先,我相信昭公一定不会杀我的,我愿意向素王起誓,这一生都以杀胡人为目标,一定不会反悔。”
这一番话让敢战士瞬间停下了手,不再射出手中的箭矢,而后将目光投向洛攸,石闵之言让洛攸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个胡人至强的大将竟然是汉人。
石闵的嘴脸在洛攸看来可真是无耻到了极点,身为汉人给胡人卖命他不说什么,毕竟石闵是出生在胡人中,一日不曾食中原之食石氏将之抚养长大,他为之效力尚且称得上为主尽忠,为孙尽孝,但此刻生死关头,为活命而反石入夏,甚至要扬言要反攻胡人石部,这算是什么?
若认可自己是诸夏之民,为胡人效力便是大奸,若是不认可自己是诸夏之民,此刻所为,实在是可笑至极。
洛攸望着石闵轻声说道:“你的确是勇猛无双,愿意发下誓言,为诸夏计,以你为将,此番定能大胜,你所说的的确是有些道理,洛氏为天下为己任,以诸夏为先,愿为之付出一切,你说的都很对。”
石闵闻言脸上露出喜意,周围的敢战士都露出不忿之色,但说话的是家主,所有人心中都暗暗颂唱起诸夏光辉万万年来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谁知洛攸说完数言竟然厉声道:“但是那又如何呢?
你看看周围,多少敢战士惨死,你知道这种惨烈洛氏一千三百余年,只有五次吗?
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我的子侄、叔伯、兄弟,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凛冬城那些孩子的父亲、女人的丈夫,你知道他们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他们就是我的心、我的魂灵、我的血液,我的一切!
你知道我怀中的弟弟,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