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父母爱情(三)

但对于谢氏一族来说,明璃公然拒绝世家,这是对豪族门阀的羞辱。

凭这一记耳光,莫说谢家人,便是谢献也绝不会放过明璃。

容寒川作为那一届的科举状元,本就压了谢献一头,让谢献心里存气。此人心胸狭隘,为人自负,明里暗里给容寒川使了不少绊子,倘若他知道明璃也被一个他看不起的寒门子弟夺走,盛怒可想而知。

容寒川人微言轻,同他成婚没有好处,他担心自己护不住明璃。

为了保护小姑娘,他只能婉拒。

“圣女说笑了。”

“我知道了,我的确是在开玩笑……”明璃也只是随口说说,试探一下容寒川的态度。只可惜,老师待她似乎只有师生之情,他没有露出端倪。

明璃亲自送容寒川出府,还命府上亲卫护送他回家。

没等容寒川启程,车帘忽然又被一只柔荑撩开。

“等等!”

容寒川挑眉。

明璃往他手里塞了个暖烘烘的手炉。

少女一笑:“快入冬了,天冷。老师别冻着了,暖暖手吧。”

“多谢。”

容寒川摩挲手炉,忽然有那么一刹那,他盼望炉子里细细煨烫的暖意不要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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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帘落下,车厢恢复平静。

容寒川不可避免地想起明璃先前说的话。

她待他是否有意?她愿意下嫁给他……

容寒川其实很欢喜。

可是,

明璃作为月亮,应该遥挂在天上。

她不该自甘堕落,为了他落下来。

容寒川配不上明璃。

-

圣女的婚期将至,光禄寺里里外外都在忙碌婚宴。这次的婚礼,皇帝虽不会去观礼,但会赏赐许多御赐之物,彰显天家对鸾台圣女的器重。

谢献在短短几年内,已官居刑部侍郎。天家抬举他,也是给苗疆鸾台圣女长脸。一时间,衙门里的道贺声不断,都在恭祝他婚期将近,觅得佳人,家宅官场两生春。

容寒川被皇帝从翰林院调出来,派往工部中的水部司任从五品郎中,专门管京畿州郡的船舻、造桥、漕运诸事,鉴于容寒川是新人,又没背景,老大人们欺压他最狠,吃力不讨好的民间桥梁坍塌的小案子,专门丢给他处理,为公家建造宫阙的大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

今年各地州郡都有水汛洪涝,洪水冲塌了桥梁,压死了好几个船工,官府本想用天灾糊弄过去,偏生遇到容寒川这个愣头青,他非要顺着造桥的用料廉价与造假这条人祸的线往下挖,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到了工部尚书的根基,几个老大人忙着收拾他,弹劾容寒川好几项莫须有的罪名,害他遭了皇帝的廷杖,回府的时候还一瘸一拐,没有马车来迎。

刑部官署前,谢献刚下台阶,便有下属殷勤地打伞来迎。

他遥遥看了一眼雨中蹒跚行路的容寒川,眼底掠过一抹冷色。

本就是卑下的寒门,还妄图在世家林立的官场上大展身手,属实不自量力。

谢献并不将容寒川放在眼里,若非下属提醒,他都要不记得这号人是谁。提起容寒川这个名字,谢献唯一的印象便是,科举考试中,侥幸压他一头的小子,以及教授过他未婚妻明璃的礼官老师,旁的他一概不知,也不屑知道。

谢献乘坐马车,驶出了官道。

听到嶙嶙的车轮声,容寒川抬起一双被雨水淋湿的凤眼,他看到永远衣不染尘的谢献坐在马车中,为谢献撑伞的那一名官员,因为偏袒雨伞而湿了左肩。

容寒川收回目光,继续趔趔趄趄地走。

而马车早已行远了。

容寒川不再看谢献,他自顾自回想今日的事。

他递上的折子,皇帝看了。皇帝既采纳了他的建议,又根据弹劾的谏言,罚了他。虽挨了板子,但没有置容寒川于死地,可见皇帝不过做样子给世家们看,他还想用容寒川这一把利刃。

容寒川松了一口气。

他想到那几名被桥梁压死的船工,想到他们的妻女家贫,平日连米粥都吃不上,却还会凑出一只鸡、几个蛋来感谢为亡夫、父亲忙碌奔波的容寒川。

他觉得这顿板子倒也值得,至少他行了善,无愧这一身官服。

容寒川闷头做着自己的事,除了为民请命的仁心以外,他也有私心。

他怕停下来,就会不可遏制地想到明璃。

圣女要成亲了,她要穿着那一身好看的婚服,嫁给谢献了。

她会高兴吗?还是如同猎场那一日,待在一众贵女里,局促不安地看旁人眼色?

他害怕她受委屈。

容寒川恍然,原来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