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的手腕和脚踝都挂满了镯子,走起路来一歪一扭,响声清脆。
容山隐仍在看书,头也不抬。
他在两年前开了蒙,跟着请上山的先生学习描红大字,已经把基础的字认完,学完《千字文》,如今已经开始学四书五经。
主要是背诵文章,碰到不懂的文意就去山脚下请教学塾里的先生。
对于寨众来说艰深晦涩的书文,却是容山隐的珍宝。
他在书里学到了很多待人处事的道理。
“哥哥。”
小姑娘口齿含糊地喊他。
容山隐放下书籍。
稚气的温月举着一个豆沙甜糕,踮脚往容山隐的脸上蹭。
坐着的小郎君脊背挺直,还是比温月高一些,他光洁的下巴被糕饼的粉尘磨蹭出碎渣,一片狼藉。
林婆子吓了一跳。
容山隐爱洁,肯定要恼火。
谁知小郎君无喜无悲,他平静地低头,一双清冷的凤眼里满是温柔。他故意低头,纵容小妹喂食。
温月手里的甜糕,精准无误递到容山隐唇边。
漂亮的小郎君张嘴咬下一口,腮帮子微鼓。
温月腼腆一笑,磕磕巴巴,问:“哥哥,好吃吗?”
“好吃。”容山隐掰开甜糕,把没咬过的、干净的部分递到温月嘴边,“阿月也吃。”
“嗯!”温月赖在容山隐怀里,小口小口吃糕。
她没骨头似的黏在兄长身边,容山隐赶不走,只能抱起她,放到膝上,虚虚圈住她,一块儿看书。
书本内容晦涩,对于温月来说就是冗长的天书,但哥哥的胸膛很温暖,书上带有容山隐的批注,墨迹很香。
两三岁的孩子,正是犯困的年纪,没一会儿,她在他怀里歪着睡着了。
容山隐念书声渐渐变小。
他低下眼睫,看到妹妹的嘴角有亮晶晶的口水。拿起帕子,擦了擦,轻轻放她到炕上,盖上被子,动作熟练,像是做过成百上千次。
屋外清凌凌的月色照入挂了帘子的土窗,一地辉煌,满室幽幽。
那时,年幼的容山隐,心中隐隐生出一个念想。
他想守着妹妹长大。
心甘情愿,不仅仅是想要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