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水灾……这个是我最没想到的,但也是最能惊醒我的,放在往年,这种雨水屁都不是,但是因为夏天有了旱灾,秋后立即就打仗,很多地方的水利沟渠就废掉了,这时候一发水就成灾了……水灾、旱灾、兵灾,这里漏一点、那里少一点,加在一起,就是要命的。
“所以天王,接下来,肯定会有平时都不是问题的问题冒出来,到最后就是什么都撑不下去,这就是真正的乱世,咱们要从长计议。”
“怎么计议?”雄伯南追问不及。“要打出去吗?”
“能不打还是不打,能晚打还是要晚打……最好,最功利的法子,是手里攥着粮食,等到周边疲敝的时候出击,是看清楚东都和江都最后的动作再出手!这时候效用最大,最能一锤定音!”张行认真做答。“但这是最好的情况!”
“但我们不能只想着最好的情况,最坏的呢?”雄伯南追问不及。
“最坏的可就是真坏了,不光是指我们可能会被逼着提前出手,然后打成一团糟,还要考虑打败了,被人撵着往登州收缩的情况!”张行脱口而对。
外屋传来了一声咳嗽和什么物什撞击的声音。
张行没有吭声,而是朝立在门内的贾闰士努了下嘴,后者会意,立即出去,将外屋的人从屋内暂时撵了出去,便是隔壁也响起了一些动静。
片刻之后,周围再度安静下来,雄伯南方才点了下头,继续了谈话:“我其实大约懂你的意思,你是怕一旦没了粮食,谁也不会顾及谁,只会乱战,到时候我们反而容易成为众失之的,然后战败……但是,退到登州……至于吗?”
“不光是退到登州。”张行望着木屋外的雨水眯了眯眼睛,声音压低了下去。“还要在大河口那里集中一支船队,平时做东夷跟北地的贸易,必要时躲出去,躲到北地去!”
雄伯南诧异抬头:“何至于此?”
“最坏的打算嘛。”张行坦荡应声。“最最坏的打算而已,但我们做决策的,总得心里有这个谱。”
“那最坏是怎么个坏法呢?”雄伯南还是不安。
“就是咱们被局势裹着提前应战,然后成为众失之的,不光是被薛常雄打,还成了包括曹皇叔与英国公的围剿对象。”张行认真解释。“我知道曹皇叔跟英国公之间是敌非友,甚至可能巫族这一波就要逼得曹皇叔殒命关中,但曹皇叔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出手,很可能受限于时间、距离和对象以及他本人的状态,咱们要做好极端情况的应对……”
“譬如说……”雄伯南若有所思。“曹皇叔在关中顶住了巫族,却只剩半条命,然后就对付不了其他大宗师了,而英国公又躲在张老夫子身后,他不敢去,于是曹皇叔就被迫来河北对付唯一能对付的我们,我们便是撑过了他最后半条命,结果英国公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准备趁势取下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