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双方交战十余合,不分胜负,单大郎一面心中暗暗吃惊,一面又想起对方刚才的诧异,晓得对方没有经验,便暗自准备,忽然间凭空卖了个破绽,露出腰间要害。
对方居然中计,直接空中单手改双手,转变大枪去势,然后奋力一枪往单通海腰间空隙捅来。
单大郎早有准备,只是在马上一扭身躲开大枪,然后待这一枪捅的老了,更是从容弃了兵刃,一手握住对方枪杆,带着腰劲奋力一夹,然后另一只手轻展猿臂,伸手去拿对方肩膀……当然了,双手真气此时全都在奋力激发。
就是要借腰腹之力,占对方一只手的便宜。
孰料,单通海那附着断江真气的手甫一抓住对方肩膀,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根本无从施展,努力发力,更有反向被对方从马上拔下来的感觉。
单大郎心惊肉跳,晓得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只怕不只是凝丹,更非是鱼白枚和那老革。
一念至此,他什么都不顾,双手一起撒开,奇经八脉同时运行真气,将护体真气尽数奋力放出,同时脚下一蹬,手上也借着力气按着对方长枪一压,便直接弃了战马,腾空跃起。
唯独匆忙中来不及将真气运行妥当,断江真气横着从脚下切过去,没对同样有护体真气的对方大将起作用,反而将自己战马给凭空切断了脊骨。
战马嘶鸣哀嚎,在夜中洒出一片温热。
下一刻,单大郎忽然腰中一紧,忽然又觉得一股大力从自己借力的长枪上挤压过来,然后整个人在半空中被甩了下来,直接掼在了田地里。
从其余人眼中来看,官军那面具大将仿佛是在甩掉自己长枪上的泥巴那般从容。
而单大郎狼狈砸落,浑身酸痛,眼前也是一黑,却情知到了关键时候,再不顾及什么战局,只是将真气不要命的放出,然后再度腾跃。
他成功了。
但这个时候,那名面具大将,也就是初次以武将姿态上阵的张长恭了,早已经换上了弓箭——梁嘉定的偷袭,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让他可以在不违抗张须果军令的情况下,对这些人进行某种追击。
弯弓搭箭,真气外溢,然后朝着明显气息不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什么单大郎奋力一箭,却是将对方从半空中射落。
不过,结果似乎有些让人失望,这一箭根本无法致命,对方从空中再度摔落后,直接在地上裹起真气狼狈逃窜,借着亲卫和其他败兵的掩护向侧方汶水逃去。
但张长恭根本懒得计较,只是继续换成大枪,选择身前最厚最密的地方军阵进行分割与冲锋。而他身后,两千甲士,早已经跟数倍于己的所谓济阴中军战成一团,却依然维持着最基本的阵型,奋力向前。
张长恭缺乏战场经验,黑夜中大军相向而冲,夏侯宁远也看不到这边情况,唯独梁嘉定,早已经吓得失了魂,却是率先调转马头,去追生死难料的自家大哥。
这一走,意味着尚有兵力优势与夜间战场遮护的义军失去了调度与压制能力。
对此毫不知情的夏侯宁远继续指挥奋战,却不料,一则对方委实精锐,二则,随着酣战进行,他明显察觉到了对方援军的涌上,却迟迟得不到自家后方的援军遮护。
其实,即便如此,援军也是有的,只是夏侯宁远根本没看到而已——程大郎接到之前的军令,毫不犹豫率众披甲上阵,乃是亲自率一百余甲骑在前,让贾闰士带着剩余轻骑向外让开以作呼应,并且毫不犹豫的朝着对方那只最强悍的军阵侧翼发动了突袭。
他成功了,甚至一度动摇了那支精悍官军的侧翼,但立即被随后赶来的鱼白枚次锋给恰好夹在了两军之间。
随即,鱼白枚与张须果同时调度精锐部队,向着这支不速之客果断的发动了夹击。
可怜程大郎麾下骑士,自天下大乱以来成军,往往能靠着程大郎优秀谋略军政手段做到居高临下,每次战阵都能从容应对,今夜却因为一个正确到极致的突击命令,几乎陷入到了绝境。
骑士们被夹在两个步兵军阵中,根本无法提速,而官军最精锐的那个军阵始终调度妥当,出击稳妥而凶狠,这使得程大郎的骑士们总是被官军优势兵力分割,往往落入到肉搏战中,然后被绞杀于冰凉田野间。
程大郎到底是个豪强,此时发现自己家底一样的骑兵沦为馅饼,几乎是如化雪一般消失不见,更是如遭雷击。
再不顾及什么战事,只是拼了命的想把这剩下几十骑跟带出去。
然而,他越是挣扎,越是引来注意。
鱼白枚率先发现了他,远远便振奋大喝:“程知理,认得你鱼爷爷吗?!”
且说,程大郎的骑兵到此时只剩几十最亲近的骑士勉强跟随而已,如今又见鱼白枚,更是心中沮丧至极。
为了保存最后一点可能,程知理只能回头仓促下令:“不要管别的了,全部散开,自行逃生,去哪里都好,活下来便可!”
言罢,本人却是奋力迎上,乃是要努力作战,给自己部属争取时间。
双方交战,鱼白枚初时只觉得自己在上风,似乎有希望拿下对方。
但不过二三十合,忽然间,随着程大郎回头去看,发现身后再无成集群的本部骑兵于视野内,却是终于不再留手,长槊凭空长了一半长,配合着程大郎本人的人高马大,挥舞起来,宛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打的鱼白枚狼狈不堪,几乎有怀疑人生的感觉。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
程大郎连番攻击,压制成功,却是毫不犹豫,施展真气,弃马腾跃起来。
可也就是此时,靠近战场内侧的军阵中,忽然一支裹了辉光真气的离弦之箭直直飞来,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一般,直接射中了程大郎的那股光团。
只能说好在,程大郎飞的快一些,将将躲开要害,但也被射中大腿,当场疼痛难忍,外加真气运行不畅,半空中翻滚踉跄落地,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连续腾跃,拼了命的逃走了。
两位大头领,落得同一般下场。
而这个时候,毫不知情夏侯宁远依然在努力指挥中军部队,顶着压力作战,同时等待援军。
直到两刻钟后,贾闰士带着些许轻骑抵达。
后者,本来是因为程大郎被围而找不到其他指挥官才来此处的,但是他一路从战场外围过来,因为轻骑的优势,却是观察到了全局劣势,以及一些更要命的东西。
“夏侯头领,要退了吗?”贾闰士说完程大郎被困的事情后,心里也知道对方根本无法,却又顺势问了一件别的事情。
“什么意思?”夏侯宁远目瞪口呆。“要退了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