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生疏无比不如不说。
宁奕沉默,没接她挑起的话题,继续道:“近百年里,你没出过环云居。”
这话经云素的习惯推算,她便是需要自己跟着。
“所以落后几步棋。”
说完,她五指手甲缠住金丝线,收紧拨动间腕机如弹珠旋入她手中。
只是一块腕机?
她再看没有反应的宁奕,冷静面朝桌前文件与屏幕。
“我在百年前收过徒,你也照样不知道。”
宁奕侧目,面向她久久不说话。
只有对专徒极度不满意才会另外收徒,这样才不会明着违反大陆规定。但大陆人一般不会这么做,因为同入门的徒弟之间必要生死争夺师傅的正统唯一位子,没有握手和平可言。
坐观虎斗的事,云素会做,她只要最好的,眼里揉不下沙子。
“你紧张时拇指总会内弯,瞒不了对我手里腕机的在意。”云素淡淡陈述着,与坐着的人处理公事的语气一样。
“她比你会伪装,撒谎时候天衣无缝,对上人眼睛就像恶鬼从地狱里爬出来,真是相反的一对。”
宁奕还能冷静转过椅子:“是她在为你提前布置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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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继位,那人只能死了,且是死在她的手上。
没有其他可能,一旦另收的私徒意外死亡,与她绑定的师徒腕机系带便有信号,用以宣告这场殊死抢夺战的终结。
“上盘棋中的烂子,难以掌控的一条毒蛇。”
宁奕转回椅子,对这些并不在意。她在想接下来的对策,比如徒弟有被她盯上的危险,她考虑不能再“放养”了。
云素却还在继续,显然对她那未知的师弟或者师妹有深深的在意,俯身过来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养她十年,比在你身上花的心思还要多,教给她顶级武术与无上术法。”
宁奕只是缄默,办公桌上的身体如往常一样坐得端正,消化“被备用,被不看中”的信息似呼吸一般,只当听无关的闲谈不发表任何意见。
“她却在我身上种地狱火种,叫我百年魂体不得安。”
地狱火?
宁奕陡然脑中想起什么画面。
云素呵笑:“你忆起了?你也不可能忘记吧,那位犯下滔天大罪的孽火神官,临走还送了你一等功。”
“你是她的宿敌,她为什么这么做,彻头彻尾没有信仰的疯子。”
风暴中打斗越猛,她携飓风雷啸应战,具体招式再记不清,只是对方在她致命长袭刺出时,不躲不挡地受住。
“我与你,并不认识。”
对方明显留手,可在她要停下的时候便会痴缠上来,仿佛一定要决出结果。
她身上有很重的戾气,目标指向便是自己。
残甲里还有人类一半的脸在流血,她喘一口气,道:“因为我贱行不行?”
说完打量过来,笑出声,笑声凄惨。
在云素手下当徒弟并不好,苛刻到极致的身体素质要求,无一日的夸赞与停歇,她这样的专徒身份,是没有同伴的,只有孤寂的月夜和凉薄的晨曦。
她以前痛苦时会模模糊糊想,因为想的次数多了到现在都记得:要对以后的徒弟好一点,只要他/她不犯大错。
“宁奕你混蛋!”,犯不尊师长忤逆罪,可下手时还是忍了。
徒弟想变强还是想学其他什么,她会成全,不会因为天赋具在就折了她的喜欢。
—“你有武学天赋,打铁的能做什么?”
—“你以后会感谢我的,你若胆敢违抗,我会让你余生找不到半块铁具。”
感谢自己由大陆生灵孕育,天赋异禀却有喜欢即是原罪的骂名。
“宁奕,我匹配赛想拿点数,我太想拿了,所以我不小心,不小心,魔怔了,脑袋不清醒的那种,你不要打我了!我都成年了!”
“明天我给你特训。”
“这就同意了?”
她要多陪徒弟,见证徒弟的成长,不缺席徒弟的每一场蜕变。
要做徒弟最信赖的人。
现在再想,她还是食言了,到了那个位置以后,更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被繁杂的琐事川流裹挟逐流。
“接下来,便是……现在改叫锻造部了?可笑,去那最先开始。”
宁奕靠椅背上不动,态度少有的鲜明坚定:“把腕机归还。”
“你在与谁说话?”
宁奕重复:“腕机归还,否则一切免得谈。”她本可以也用强硬手段夺回,但她不想损坏徒弟物件,即使只是一块随时能买的腕机。